“闭嘴！”老烟斗粗暴地打断他，眼神锐利起来，“少打听！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多年，就靠一样——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说，什么得烂在肚子里！”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警告，“那匣子里的东西，是祸根！也是钥匙。想活命，想让你兄弟活命，就把它守好了！铁砧砧那疯子被联盟绊住手脚是暂时的，他在这片烂泥塘里扎根几十年，有的是法子找下来！”
匣子！李非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个冰冷的合金匣子还在，沾染着淤泥和……他自己的血迹。赵铭的照片，刻着DNA螺旋的U盘……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关的东西，被老烟斗称为“祸根”和“钥匙”？
“您……认识照片上的人？”李非试探着问，声音干涩。
老烟斗猛地抬头，在幽暗中死死盯着李非，浑浊的瞳孔似乎缩了一下。沉默了几秒，他才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认识？呵……‘潘多拉’的旧账，沾上边就没几个好下场。那小子……是个傻的。可惜了。”他的语气里没有怀念，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和……物伤其类的苍凉。“别问！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老头子把你弄下来，不是想听你刨根问底！”他烦躁地摆摆手，“省点力气想想怎么离开这鬼地方吧！这条暗河支流通向‘黑水湾’下游，运气好能避开磐石营地的眼线。但出口在‘碎鳞滩’附近，那地方……哼，‘碎风’刚过，空间裂缝比野狗牙还多，还有‘清道夫’设的哨卡捞油水。”
碎鳞滩？空间裂缝？清道夫哨卡？每一个词都透着致命的凶险。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出路。李非低头看着昏迷的陈昊，少年灰败的脸上，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紧蹙着。
“我们走水路。”李非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恢复力量，更重要的是，想办法重新屏蔽或至少压制住这要命的精神印记！否则，带着陈昊这个“抗性样本”，他们就是黑暗议会和光明联盟眼中最诱人的活靶子。
他挣扎着起身，不顾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将陈昊沉重的身体背到自己背上。老烟斗看着他摇摇晃晃、却异常坚定的身影，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不再言语，佝偻偻着背，摸索着岩壁，率先朝着溶洞深处水流声传来的方向走去，那盏挂在腰间的、用变异生物甲壳制成的幽绿提灯，在黑暗中投下摇曳不定的、如同鬼火般的光晕，照亮前路，也照亮前路的深不可测。
黑暗的地下溶洞，水流声呜咽如泣。冰冷的淤泥没过脚踝，每一步都沉重异常。李非背着陈昊，跟随老烟斗鬼火般的提灯，在崎岖湿滑的岩壁间艰难跋涉。肋下的伤口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屏蔽场崩溃后的精神世界更像是一片被风暴蹂躏过的废墟，残垣断壁间，他那暴露无遗的精神印记如同废墟上唯一燃烧的残火，灼热、刺眼，吸引着黑暗中所有掠食者的目光。
老烟斗的警告如同跗骨之蛆：“精神印记不藏好，你们就是两盏人形灯笼，走到哪亮到哪！”这绝非危言耸听。李非强迫自己将感知收缩到极限，不敢向外探查，只能像盲人一样，依靠老烟斗微弱的灯光和脚下的触感摸索前进。即便如此，那暴露的“火光”依旧在精神维度里明晃晃地燃烧着，每一次心脏的跳动都像在敲击一面无声的警钟。
不知走了多久，水流声越来越大，空气中弥漫的水汽几乎凝成水滴。前方豁然开朗，一条浑浊的地下暗河出现在眼前。河水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水面上漂浮着大片油膜，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和腐烂气味。河边停靠着几艘简陋的、用巨大变异兽骨和不知名木材拼凑成的平底小船，船身布满修补痕迹，正是李非他们逃出磐石营地时乘坐的那种。
“上船！”老烟斗言简意赅，率先跳上其中一艘相对完好的船，动作出奇地矫健。李非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昏迷的陈昊拖上船，自己几乎虚脱地瘫倒在船舱里。
老烟斗解开缆绳，长橹橹在浑浊的水面轻轻一点，小船便无声地滑入湍急的暗河主流。幽绿的提灯挂在船头，光芒在漆黑的水面上投下惨淡的光圈，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翻滚的浊流。两侧是湿滑高耸的岩壁，无数倒垂的钟乳石如同巨兽的獠牙，在幽光中投下狰狞的暗影。水流湍急，小船在漩涡中颠簸起伏，每一次晃动都让李非的伤口剧痛难忍，胃里翻江倒海。
屏蔽场的崩溃带来的不仅仅是暴露的风险。没有了那层冰冷的“滤网”，暗河深处弥漫的、源自边境区空间裂缝的无序精神污染，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开始疯狂地钻进李非毫无防备的意识！绝望的低语、疯狂的嘶吼、空间被撕裂的尖锐摩擦声……无数混乱的负面意念冲击着他本就脆弱的精神防线，试图将他拖入疯狂的深渊！
“呃……”李非闷哼一声，双手死死抓住冰冷的船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视野中的黑斑疯狂旋转扩大。他感觉自己像一片孤舟，正被卷入精神风暴的漩涡中心！
“守住心神！别让那些‘杂音’进来！”老烟斗嘶哑的声音如同惊雷，在混乱的精神噪音中炸响。他摇橹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浑浊的眼睛却锐利地扫了李非一眼，“想想你背上的兄弟！想想你要做的事！这点‘地底风’都扛不住，趁早喂鱼！”
李非猛地一咬舌尖！尖锐的剧痛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陈昊昏迷中痛苦的脸庞、赵铭照片上温和的笑容、U盘上冰冷的DNA螺旋……那些他拼死守护的东西，那些他必须追寻的真相，如同黑暗中的锚点，牢牢钉住了他即将被风暴卷走的心神！他强行集中意志，在混乱的精神污染中，艰难地构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堤坝，虽然千疮百孔，但终究没有彻底崩塌。
就在这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明确恶意的精神意念，如同淬毒的冰锥，穿透了混乱的精神污染，猛地刺向李非的感知！这意念冰冷、粘稠，带着熟悉的追踪者气息！
夜枭！光明联盟的猎犬！他竟然追踪到了地下暗河！李非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屏蔽场崩溃的他，在夜枭的感知中，简直如同黑夜里的篝火！
“后面！有尾巴！”李非嘶哑着发出预警，声音因精神冲击而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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