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绝对的黑暗。
李非感觉自己像是被沉入了永不见光的深海。除了耳畔湍急水流的咆哮和身体撞击岩石的钝痛，只剩下肋下伤口那持续不断、如同烧灼般的剧痛，以及精神世界那一片死寂的、被彻底掏空后的虚无感。他看不见，听不到精神层面的波动，甚至连方向感都已丧失。唯一能确认自己还存在的，是肩上陈昊那沉重、滚烫的身体传递来的微弱呼吸，以及手腕上那只枯瘦、冰冷、却如同钢钳般有力、死死抓住他、牵引着他在黑暗中前行的——老烟斗的手。
他们冲进了哨站深处一条隐蔽的、早已废弃的排水通道。通道狭窄、湿滑，充斥着浓烈的铁锈和淤泥的恶臭。脚下是冰冷刺骨、深及小腿的污水，水流湍急，冲击着他们踉跄的脚步。身后，废弃哨站方向传来的爆炸声、警报声、怒吼和能量武器的尖啸渐渐被水流的轰鸣和厚重的岩壁隔绝，变得模糊不清，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噩梦。
不知在黑暗中跋涉了多久，或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如同永恒。前方引路的老烟斗突然猛地一拽！
“低头！”嘶哑的吼声几乎被水流声淹没。
李非下意识地弯腰，一股强劲的、带着浓重腥气的风猛地从头顶掠过，吹得他头发根根倒竖！紧接着是重物撞击在岩壁上的闷响和碎石滚落的声音。显然，老烟斗拉着他躲过了一处低矮的岩壁或坍塌的石梁。
“前面……有光！”老烟斗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喘息。
李非心头一震！虽然他自己依旧被无边的黑暗笼罩，但老烟都能看到光！那意味着出口？
老烟斗拽着他的手加快了速度。水流似乎变得更加湍急，推搡着他们向前。李非能感觉到水流的方向在变化，通道似乎开始向下倾斜。前方，那点被老烟斗提及的“光”，并非来自自然出口，而是一种……幽蓝色的、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光芒，隐隐约约地透过水流从通道深处透射出来，将浑浊的水流映照得一片诡异的暗蓝。
光芒的源头越来越近。水流声在这里变得更加宏大，如同地底巨兽的咆哮。通道在这里陡然开阔，汇入了一条更加宽阔、深邃的地下暗河！河水不再是纯粹的墨绿，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仿佛融入了星辰碎屑般的幽蓝色泽。而光芒的源头，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水下！
“抓紧！”老烟斗的声音带着一丝决绝，猛地将李非和陈昊向旁边一块突出水面的巨大岩石推去！
李非猝不及防，后背重重撞上冰冷湿滑的岩石，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松开扛着的陈昊。他死死抓住岩石边缘，才勉强稳住身形。老烟斗自己也敏捷地攀附在岩石的另一侧。
“看……水下！”老烟斗喘息着，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幽蓝的水域。
李非无法“看”，但他能“感觉”到。一股磅礴、古老、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秩序感的能量波动，正从前方的水下深处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这股波动比他之前感受过的空间紊乱更加内敛、深沉，如同大地的心跳，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沧桑。那幽蓝的光芒，正是源于此！
“这是……什么？”李非的声音干涩嘶哑。
“遗迹……”老烟斗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敬畏，又混杂着深沉的恐惧，“边境区的‘地脉回响’……传说中‘遗民’留下的痕迹，或者……更古老的东西。没想到……这条废弃水道竟然通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凝重，“那光……是能量节点散逸出来的。很微弱，但对我们这种‘容器’来说，就像黑夜里的火堆，吸引的不止是飞蛾！”
李非的心瞬间揪紧！遗迹！能量节点！这磅礴的力量，对于濒临崩溃的他，对于体内力量暴走被暂时“安抚”的陈昊，无疑是巨大的诱惑，也是致命的危险！更可怕的是，老烟斗的话提醒了他——他们暴露的精神印记和能量波动，在这如同灯塔般醒目的遗迹能量节点附近，简直就是在向所有追兵发送精确坐标！夜枭、黑暗议会……他们随时可能寻迹而来！
就在李非心念电转之际，他肩上一直昏迷、呼吸相对平稳的陈昊，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
“呃……嗬嗬……”陈昊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如同风箱漏气般的声响。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渴求和不稳定波动精神意念，如同濒死的鱼渴望水源，瞬间从陈昊的精神核心传递出来，目标直指前方水下那幽蓝的能量光芒！
是遗迹的能量节点！它在呼唤陈昊体内那被强行压制的力量！或者说，陈昊体内的“抗性因子”在本能地渴求着同源的力量来修复自身、或者……挣脱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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