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金光尚未完全铺满龙象宗的山峦,中央演武场已是人声鼎沸。
内门弟子、外门弟子,甚至一些平日里深居简出的执事、长老都闻讯而来,将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
演武场中央,一座高达十丈的玄青擂台耸立,其上刻满了繁奥阵纹,闪烁着幽微神辉。
方烈如一尊火焰战神,刀气纵横,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炽热而压抑,仿佛连日光都被他周身的烈焰所焚烧。
他手中一柄火焰缭绕的长刀,刀锋吞吐着尺许长的赤芒,武圣初期的气势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炙热而压抑。
无数道目光尽数汇聚在那座神辉弥漫的生死擂台之上。
在万众瞩目的注视下,王长生一袭白衣,缓步走上演武场。
他神色平静,双眸古井无波,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神力波动泄露。
与方烈那狂暴嚣张的气势相比,王长生显得“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普通。
这让许多不了解他的人更加不看好他,甚至有人开始低声嘲讽。
“这就是那个从秘境里走出来的?”
“炼神后期?方烈师兄一刀就能把他劈成两半!”
“我看他就是靠着孟长老的庇护才活到现在,今日怕是要原形毕露了!”
擂台下,方青冥一脉的弟子爆发出刺耳的哄笑,讥讽之言不绝于耳。
“不知死活的东西,方烈师兄一招便能将他碾成肉泥!”
“看着吧,这小子马上就要为他的狂妄付出代价!”
王长生对这些聒噪充耳不闻,他神色平静地踱步至擂台中央,与满面狰狞的方烈遥遥相对。
裁判长老是宗门执事殿的一位宿老,须发皆白,气息沉凝。
他锐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而后声如洪钟,沉声道:“生死擂,既上擂台,生死各安天命!比试——开始!”
“死来!”
裁判话音刚落,甚至最后一个“始”字尚在空气中回荡,方烈便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暴喝一声,悍然出手。
他体内神力奔涌,手中长刀之上赤色焰光陡然暴涨数尺,刀身嗡鸣不休。随着他手腕猛地一震,一道长达数十丈的火焰刀罡骤然凝聚成型,裹挟着足以焚金融铁的炽热高温与一丝初凝的武圣领域之力,朝着王长生的头颅怒斩而下。
“嗤啦!”
火焰刀罡所过之处,空气被瞬间点燃,发出刺耳爆音,被炙烤得剧烈扭曲,显现出一道道漆黑的裂痕。
这一刀之威,令台下不少内门弟子面色发白,暗自忖度,若是自己面对此招,恐怕连升起抵挡的念头都难,瞬间便会被劈成焦炭。
然而,面对这足以焚山煮海的狂暴一击,王长生竟是不闪不避。
他缓缓吸入一口长气,气流涌入肺腑,竟带起轻微的“呼啸”之音。
刹那间,他体内三百六十五尊蛰伏的霸神虚影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战意,齐齐发出一阵共鸣,声如神魔低语。
一股源自亘古洪荒般的霸道力量,混杂着丝丝缕缕的星辰气息,自他四肢百骸的每一处窍穴深处苏醒,如万千溪流汇入江海,沿着他的血脉奔腾咆哮,最终尽数灌注于他的右拳之上。
他依旧未曾动用任何精妙招式,也未曾催动神通异象。
只是那么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臂,五指并拢,紧握成拳,古拙而直接,朝着那道携带着毁灭气息的火焰刀罡,一拳迎了上去。
拳锋之上,没有绚烂夺目的神辉,亦无惊天动地的异象,有的,只是纯粹到极致的肉身伟力,以及一丝坚不可摧的霸神意志加持其上,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打穿。
王长生的拳头,与那道声势骇人的火焰刀罡,结结实实地轰击在了一处。
碰撞的中心点,刺目的白光骤然爆发,仿佛一轮微缩的太阳在那里轰然炸开,令所有观战者都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紧接着,是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的恐怖轰鸣,狂暴无匹的能量冲击波,化作肉眼可见的透明涟漪,如山崩海啸般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擂台之上铺设的坚硬青石板,在这股冲击之下,寸寸龟裂,被生生犁开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覆盖擂台的防御阵纹疯狂闪烁,光芒明灭不定。
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的一幕,发生了!
那道在众人看来足以将王长生立劈当场,甚至能重创寻常武圣初阶强者的赤色火焰刀罡,在王长生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一拳面前,竟如同纸糊的一般。
从拳罡接触点开始,裂纹如蛛网般急速蔓延,仅仅僵持了不足一息的时间,便在一声更加沉闷的爆响中,轰然炸碎。
亿万赤色火星四散飞溅,却又在接触到王长生拳锋周围无形气劲的刹那,尽数湮灭,连一丝烟尘都未能留下。
擂台之下,死一般的寂静。
方才还喧嚣叫嚣的方青冥一脉弟子,此刻一个个神色僵硬,张口结舌,双目圆睁,瞳孔中充满了极致的骇然。
“这……这怎么可能?”一名弟子失声低语,声音都在颤抖。
而方烈本人,此刻瞳孔更是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死死地盯着王长生那只依旧保持着出拳姿势的拳头,以及那丝毫无损的身影,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徒手……硬撼我的‘焚天斩’……他……他怎么可能毫发无伤?”
“不可能!”
他怒吼一声,长刀再次舞动,刀势变得更加狂猛。
一道道火焰刀光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刀刀不离王长生要害,同时,武圣领域的力量开始弥漫,试图压制王长生,将他困入其中。
王长生身形在刀光中穿梭,看似惊险,实则游刃有余,他如鱼得水般穿梭于刀网之中,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
他不再只是被动防御,开始动用《王道杀拳》的“震”字诀,周身气血奔涌,三千六百重劲力在他拳端凝聚。
每一拳都精准地轰在方烈刀招的薄弱之处,或是直接攻击其本体。
方烈引以为傲的护体罡气在震劲面前不断被穿透,每一次拳头与刀锋碰撞,那诡异的震劲便直接冲击方烈的肉身,震得他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都快移位。
王长生更是暗中调动一丝霸神之力融入拳劲,使得每一击都附带了难以察觉的霸神镇世之力,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得方烈运转滞涩。
方烈越打越心惊,对方的肉身简直比妖兽还要恐怖,他引以为傲的武圣领域,在对方面前似乎也未曾起到压制作用。
他内心咆哮:“这小子!他隐藏了修为!这不是炼神巅峰能拥有的力量!”
方烈久攻不下,反而被王长生步步紧逼,脸上终于露出了惊骇和疯狂之色。
他知道,再不拼命,今日必败无疑,甚至有性命之忧。
他仰天咆哮,怒吼声中,身上浮现出一头火焰雄狮的虚影。
那雄狮由纯粹的火焰构成,鬃毛烈烈,双目喷火,散发着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气息,这显然是方烈修炼的某种功法异象或激发了血脉之力,他的气息再度暴涨,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燃料。
“小畜生,给我死来!炎狮裂天!”
方烈眼中杀机毕露,手中长刀嗡鸣,与背后那头咆哮的火焰雄狮虚影陡然合一。
刹那间,一道炽烈耀眼的火焰光柱横贯擂台,空气被焚烧得扭曲塌陷,发出“噼啪”爆响,带着一股要将世间万物都焚毁殆尽的毁灭气息,直轰王长生。
此乃方烈压箱底的搏命绝招——“炎狮焚天破”,他已不顾一切,誓要将王长生彻底焚灭于此。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绝杀一击,王长生眼神骤然一冷,不再有丝毫保留。
“轰!”
他周身金霞如怒涛般汹涌喷薄,体内三百六十五尊沉寂的霸神虚影在这一刻齐齐睁开了眼眸,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紫金神芒,一股浩瀚无匹的力量自体内苏醒。
王长生低喝一声,声音不高,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无上霸道:“王道杀拳——震!爆!”
拳出,天地失色!
这一次,他竟是将那万重“震”字诀的穿透劲力与万重“爆”字诀的毁灭劲力,在瞬息之间完美融合。
两股截然不同却又相生相克的恐怖拳劲,在他小小的拳端急速旋转,凝聚成一个不断收缩塌陷的暗金色漩涡。
那漩涡中心,仿佛连接着一方寂灭的虚无,周围的光线都被其强行扭曲、吞噬,一股令人灵魂悸动的毁灭气息骤然爆发。
“轰隆!!!”
王长生的拳头,与那道粗壮的火焰光柱,结结实实地硬撼在了一起。
碰撞的中心点,空间竟肉眼可见地浮现出一道道细密的漆黑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仿佛这片虚空都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的冲击,随时可能崩碎开来。
那道威势无匹的火焰光柱,在接触到暗金色漩涡的刹那,便如同被投入了亿万吨火药的熔炉,从内部开始疯狂地爆炸、崩溃。
汹涌的火焰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湮灭,层层瓦解,仅仅僵持了不足半息,便彻底消散于无形。
王长生的拳头,势如破竹,一往无前。
他直接洞穿了那狂暴的能量余波,裹挟着一股碾压一切的霸道拳意,狠狠地印在了方烈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胸膛之上。
“噗——咔嚓!”
方烈的胸膛,以一个肉眼可见的弧度深深凹陷下去,坚固的护身宝甲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激射四方。
他体内传出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之声,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在这一拳之下被震成了齑粉。
他张口狂喷出一大团混合着内脏碎块的滚烫鲜血,高大的身躯倒飞而出,重重地砸在擂台边缘那闪烁不定的阵法光幕之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光幕剧烈震颤,险些溃散。
方烈滑落在地,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眼神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恐惧。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喷涌出更多的血沫。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手臂却无力地垂落,最终彻底瘫软在地,一动不动,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未彻底死去。
王长生面无表情,一步步走向奄奄一息的方烈,他眼神冰冷,周身杀机毕露,毫不掩饰。
此刻,整个演武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只剩下无数道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所有观战的弟子,无论是外门还是内门,包括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立在原地,脸上布满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惊。
一个炼神境的弟子,竟然真的以如此霸道绝伦的方式,正面击溃了一位成名已久的武圣初期强者。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越级挑战,而是彻底颠覆了他们对武道境界根深蒂固的认知。
就在王长生抬起手,准备彻底结果方烈性命,了结这场生死之战的刹那,他识海中的御神珠内,无天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小子,等等!此人身上有些古怪,他的神魂深处,似乎被下了一种极其隐晦的灵魂禁制。一旦他彻底形神俱灭,这禁制恐怕会立刻爆发,可能会引发某种不可预测的恶劣后果,甚至会直接牵连到你!”
与此同时,擂台之下,贵宾席位上。
方青冥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周身气息暴动,双拳紧握,眼中杀意几乎化为实质,一股恐怖绝伦的威压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滞涩。
而高居首位的宗主,以及其他几位宗门高层,此刻看向王长生的目光,也变得异常复杂,其中蕴含着惊叹、审视,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
王长生这一战,石破天惊,彻底打破了龙象宗数百年来的平静。
更重要的是,他以一种最直接、最酷烈的方式,将宗门内部早已暗流汹涌的派系矛盾,血淋淋地摆上了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