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璇卿轻手轻脚地,极其小心翼翼地扒在那扇略显陈旧的窗户边缘,眼睛紧紧地贴着窗缝,紧张而又专注地偷看着屋子里面的情形。她看到外公缓缓地拿出那幅被精心保存着的山河堪舆图,心中顿时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涩之感。
“真没想到啊,外公竟然还如此完好地留存着它。”
谢昀年要前往宴江而来向外公讨要这山河堪舆图,想必是为了详尽地了解那边河流支干的具体分布情况吧。
“谢少卿,这山河堪舆图啊,乃是我那不太争气的外孙女所绘制而成,虽说比不上那些大家的名画,但也好歹算是将我朝所有的山山水水、河流走向以及位置都搜罗齐全了。”
想当年,慕璇卿花费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不辞辛劳地收集和整理各种资料,只为了能够给白太傅送上一幅最为完美的寿礼,只因白太傅一直心心念念着想要拥有一幅完整的山河川流图,于是慕璇卿便全力以赴地绘制出来并制成图。犹记得此图一出,当时在朝野之中引起了巨大的震惊。
只可惜到最后,自己还是让外公失望了,想到这里,慕璇卿不免感到阵阵伤心,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复仇。以至于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树枝。
白太傅和谢昀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同时警觉地看向窗户的方向。
“谁?是谁在那里?”
被发现了的慕璇卿也只好硬着头皮从窗户处走了出来,然后迈着略显踌躇的步伐,缓缓地走到二人面前。
“织岚,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可是你阿姐又欺负你了?”
慕璇卿摇头“听闻祖父要将表姐姐的山河堪舆图交给谢大人,我斗胆向跟谢大人一同前往宴江”
白太傅闻言“荒谬,谢少卿此去是为差事,你跟着去作甚?”
慕璇卿就知道白太傅会拒绝,于是面对着谢昀年跪下。
“谢大人,表姐姐生前与我关系最为要好,也曾与我说过宴江地貌水势,带上我定可以帮上大人”
谢昀年看着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的少女,唯有那双眼睛格外明亮,闪烁着光芒,竟像极了某个人。
白太傅见此立马出来打圆场。
“少卿见笑了,这是我的第三孙女,只是她小娘离世后,她就变得有些痴傻了,平时都是待在院子里,几乎足不出户的。”
慕璇卿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白太傅。
“祖父,其实我是自己在这里的,我并不傻,前些年装傻也是出于无奈,是织岚对不住您。”
谢少卿皱着眉头开口说道:“既然如此为何现在又不装了?”
白太傅听闻慕璇卿并不痴傻,心中甚是高兴,但同时又很是忧愁,事关机密,怎么能跟着去呢?,而且还是在谢少卿跟前。就在白太傅还在斟酌着如何让谢少卿放过自己孙女。
“事关宴江一事,我说不定可以帮得上大人,之前表姐姐又跟我说过宴江的事情,而且那山河堪舆图其实还有不完善之处,这些表姐姐都与我说了,表姐姐生前和我关系最为要好的,我定可以帮上大人。”
谢昀年立刻拔剑抵在慕璇卿那纤细的脖颈处,“我怎么相信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慕璇卿勇敢地昂起脑袋,目光中充满着坚定和势在必得,紧紧地盯着谢昀年。
“大人不信可以看,那堪舆图的宴江一处,河堤关口处是没有明确标识出来的,现在只怕是只有我一人知道,大人若是觉得大可以派人寻找,大可现在就杀了我,只是现在宴江时态严重,大人怕是耽搁不起吧。”
慕璇卿在赌,她在赌按照皇帝那性子,事情都已经从宴江传到京都了,谢昀年应该只能抓紧时间破案,否则可不是挨一顿板子那么简单的事了。
谢昀年闻言,思索片刻后把剑收了回去,事实证明慕璇卿赌对了。
“谢大人饶命。”慕璇卿磕头行礼。
“我命你立刻收拾好行囊,随我一同前往宴江。”
这突然的升职加官让慕璇卿感觉有些如梦似幻,这就赖上谢昀年了?还混上了官做?就在慕璇卿抬起头来看向谢昀年的时候,只看见谢昀年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丢给了自己,令牌上赫然写着“大理寺”三个大字。
“这是大理寺的令牌,你收拾好行礼,现在就跟我回我府邸,明日一早出发宴江。”
就这样,慕璇卿带着她的令牌回到了自己那破败不堪的小院,看着那破旧的墙院,那发霉的柜子里只有三两件还算看得过去的素净衣裳,其他那些又红又绿的根本没法看。
就在慕璇卿还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白太傅缓缓地走了进来,“织岚,这些年我不闻窗外事,竟不知他们如此苛待你,是我这个做祖父的错,之后我会好好严惩他们的,这里有些银票,你自己拿着去花,不够就写信告知我,我给你拿,还有这是早些年你表姐姐给的卫符。”
“如果你遇到困难,你可以拿着它去任何一家门店招牌右下角写着‘卫’字的店铺,找里面的伙计帮忙。”
暗阁是慕璇卿在暗地里开设的一个组织,只要是拿着卫符去寻求帮助的,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帮,朝廷的人一直想要查探到暗阁的主人,奈何一直没有线索。
思及此处,慕璇卿便恭恭敬敬地对着白太傅行了一个晚辈礼。
“多谢祖父,此次离家不知何时才能归,愿祖父身体康健。”
白太傅泪光盈盈,人生忙忙碌碌大半辈子,结果自己一直沉浸在女儿和外孙女的离世的悲痛中,从而忽略了家里的孙女们,是自己糊涂啊。
白太傅扶起慕璇卿,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织岚,你可要小心谨慎做事,那谢少卿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自从他当上大理寺少卿后,性子是越发的让人捉摸不透了。”
“好,织岚定当铭记祖父教诲。”
就在两爷孙还想再说些话时,一位不合时宜的小厮突然闯入,“小的前来禀报,少卿大人在前面等得有些许不耐烦了,叫我前来催促一下。”
慕璇卿只好和白太傅走向前厅,去到前厅就看到一身挺拔的谢昀年背对着他们而站,而一旁的谢昀礼和楚明耀正瞪大了眼睛,从不近女色的谢昀年居然真的要带一个女人回家?
“兄长,你怎么还带了个丫头出来?你真的要带她回少卿府吗?”
谢昀礼难以置信地问道,在他眼里兄长一直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从来不接近女人,怎么这次就突然要带一个女人回少卿府,难道是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她知道宴江关口在何处。”
仅这一句话,就让两个胡思乱想的人安静了下来,宴江问题一直都是皇帝最头疼的,距离上一次洪水爆发是在六年前,是慕璇卿亲自请命去治理,用一种闻所未闻的方法,让宴江安稳了五年之久,直到现在。
但是没有人知道宴江关口在何处,因为慕璇卿把它藏起来了。
“兄长,你说这一个丫头知道关口在哪,现在怕是只有死去的慕璇卿知道在何处,只怕是她赖上你的借口罢了。”
“这个女人说的话不可信。”
有一旁许久没开口的慕璇卿挑眉,被发现了,不愧是兄控谢昀礼,随即立刻对着谢昀年说道:“大人信不信我自有大人定夺,谢公子难道是不信任大人的判断么?”
谢昀礼一时语塞,看了一眼兄长发现兄长已经做出表决,也只好闭口不再说话。
一旁的慕璇卿起身,微微勾了一下唇,小样,跟我玩,弟弟你还是太年轻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