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郑元明再加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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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饭后的云家小院,气氛比上午更加紧张而高效。

柳芸娘没有立刻出门,她走到临时搭起的“工作台”前。

看着陆砚将过滤好的清澈草木灰水,缓缓倒入温热的融化猪油中,用一根长木棍沿着一个方向沉稳有力地搅拌。

混合物逐渐变得粘稠,颜色也从浑浊转向一种温润的乳白色。

“这就是那‘玉容香皂’的底子?”

柳芸娘拿起一块已经凝固脱模的普通肥皂,又看了看锅里。

“看起来倒比上午那些更细腻些。”

“是的,娘。”陆砚擦了把汗,解释道:

“火候和搅拌是关键,决定了皂化的程度和最终的细腻度。”

“等皂液达到划过能留下痕迹的状态,就可以加入花汁或药汁入模了。”

“微微负责的花汁纯度很高,这样成皂的香气才会纯粹持久。”

云知微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夸奖,脸颊微红。

低下头,更认真地过滤着刚榨出的新鲜茉莉花汁。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陆砚擦汗时,无意中瞧见这一幕,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忧愁萦绕的西施,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心中不免一阵悸动。

云飞扬则负责将冷却凝固的普通肥皂从模具中取出,堆放到一旁阴干的架子上。

他动作粗鲁。

拿起一块刚脱模、质地还有些软的肥皂,撇着嘴嘟囔:

“什么破玩意儿,软趴趴的,竟然能卖一两?我怎么看都觉得一文都不值……”

正说着,他手一滑,那块肥皂脱手飞出。

眼看就要砸进旁边一盆刚过滤出来,浓稠的月季花汁里。

“小心!”云知微惊呼。

陆砚离得远,根本来不及阻止。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仿佛在笨拙地缝补一件旧衣的云清霜。

“恰好”端着一个小针线筐站起身,似乎想找个亮堂地方。

她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笨拙”地向前一扑。

手中的针线筐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正好撞在那块飞出的肥皂上。

“啪嗒!”肥皂被撞偏了方向,掉在地上。

针线筐也打翻了,里面的针头线脑、顶针碎布撒了一地。

“哎呀!”云清霜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

满脸的惊慌和歉意,仿佛真的被自己笨手笨脚气到了。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柳芸娘立刻上前关心安慰:“哎呀,清霜,你没摔着吧。”

“娘,我没事。”云清霜讪讪一笑。

这“意外”发生得太快太巧,陆砚心头猛地一跳。

“高手!”

“还是个影后。”

他清晰地捕捉到,在云清霜“踉跄”的瞬间。

她的下盘稳如磐石,那看似慌乱扑出的动作,角度和力道都精准得不可思议。

这绝不是笨拙,而是极高明的身手控制。

他再次深深看向这个“透明人”大姨子,心中的疑云翻腾。

云清霜似乎感觉到了陆砚探究的目光。

捡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把头垂得更低。

掩饰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警惕。

她将捡起的针线筐以及洒出之物,还有云飞扬抛出的肥皂,放在旁边干净的架子上。

默默退回到角落。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云飞扬!你个混账东西!”

柳芸娘转向云飞扬,心中怒火瞬间被点燃,抄起手边的烧火棍就冲了过去。

“让你干点活毛手毛脚,差点毁了这一盆花汁。”

“你知道二姐采这些花多辛苦吗?再敢不长眼,老娘打断你的手。”

她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吓得云飞扬抱头鼠窜,连连告饶。

风波平息,生产继续。

有了上午的成果打底,柳芸娘信心更足,稍作休整便再次出门。

临行前只宽慰的交代了一句:“我尽量多跑几家。”

便又挎上篮子匆匆出门。

云清霜的身影,如同幽灵般,再次融入她身后的街巷阴影中。

这一次,柳芸娘瞄准的是城中一些以爱美闻名的富商太太和一些官员的女眷。

整个下午,柳芸娘仿佛化身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推销大师”。

她言辞恳切又不失精明,将“玉容香皂”的“海外秘方”、“独家定制”、“养颜留香”等概念发挥得淋漓尽致。

她甚至根据每位目标客户的性格特点调整策略。

对精明的商人妇,强调其超越寻常香胰子的强力清洁和易冲洗特性。

对附庸风雅的闺秀,则大谈特谈“梅魂入皂,暗香盈袖”、“竹露清氛,涤荡尘心”的意境。

对注重保养的贵妇,则着重描绘长期使用对肌肤的滋养柔滑功效,暗示其驻颜奇效。

……

效果是显著的。

当夕阳将天边染成金红时。

柳芸娘怀揣着又一批沉甸甸的定金,有银钱也有铜板。

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摸着怀里远超预期的收获。

她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有对陆砚那套新奇理论的彻底信服。

她粗略算了算,四十五两的债务,已然无忧。

甚至还有些盈余。

然而,乐极便容易生悲。

就在她走到家门口,眼看就要进家门,麻烦却找上门来了。

“柳芸娘!你这个黑心烂肺的庸医!赔我娘子的脸来!”

一声凄厉的哭嚎陡然响起。

一个穿着短褂、满脸横肉的中年汉子猛地从人群中冲出来,拦在柳芸娘面前。

他身后跟着一个用头巾半遮着脸、不断啜泣的中年妇人。

妇人露出的脸颊和脖颈上,赫然布满了红肿的丘疹和水泡,看着颇为骇人。

人群瞬间被吸引,围拢过来。

汉子指着柳芸娘,唾沫横飞,声泪俱下.

“大家快来看啊!就是这个柳芸娘,今天兜售什么破肥皂,吹得天花乱坠。”

“我娘子听信了她的鬼话,从朋友那弄了一小块回去洗脸。”

“结果呢?你们看看,看看我娘子这脸,全毁了。”

“大家都来看看,又红又肿又痒又痛,还起水泡,就是用了她那毒肥皂害的!”

“柳芸娘,你今天不给我个说法,赔我娘子的医药费、精神损失费,我跟你没完!”

那妇人配合地扯下一点头巾,露出更多可怖的红疹,哭得更大声。

“柳大夫啊…我们大家都如此信任你…你怎么能害人啊…我这脸…你叫我以后可怎么见人啊…”

围观人群顿时哗然,指指点点。

“天啊,这么严重?”

“我就说那什么香皂听着就不靠谱。”

“柳大夫平时为人虽然泼辣了点,但人品不坏啊,怎么会弄出这种害人的东西?”

“这脸怕是要毁容了……”

柳芸娘脸色骤变,心中怒火升腾,但多年行医养成的镇定让她强压下去。

她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妇人的脸,沉声道:“这位大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柳芸娘行医卖药几十年,在这江州城也有十年,童叟无欺!”

“你说你娘子的脸是用我的肥皂洗坏的?证据呢?肥皂带来了吗?”

“证据?”汉子一愣,随即梗着脖子道:

“我娘子的脸就是证据,那破肥皂早被我扔了,谁知道里面掺了什么毒药?!”

“没有物证,空口无凭!”柳芸娘声音拔高,带着医者的威严。

“你娘子这症状,看着像是接触了刺激之物引发的皮炎,但具体原因复杂。”

“可能是她本身肌肤敏感,可能是碰了别的什么东西过敏,也可能是…染了什么别的病!”

“岂能单凭你一面之词,就赖在我的肥皂上?”

那汉子被说的哑口无言。

然而就在此时。

“哼!柳大夫这是想抵赖?”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人群分开,一个留着山羊胡、背着药箱的干瘦郎中挤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