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龙爪花李思怡

换源:

  山峰之巅,一棵龙血树,枝繁叶茂,亭亭如盖。它高达二丈,树干周长三尺,叶片散发出似桂的清香,花瓣洁白如莲,雄蕊金黄璀璨。此山之所以闻名,不仅因山中有众多龙血树,更因这株龙血树尤为神奇,它所在的山峰便被命名为龙血山。时值三月,正值龙血树花期,满树繁花似锦,红花绿叶在山顶傲然挺立,宛如仙女从云端飘然而至。

龙血树下,一对年轻夫妇身着深绿长袍与红色花裙,他们点燃三炷香,跪在树前,虔诚地行三跪九拜之礼。礼毕后,两人静静起身。

“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我们都会来此祭拜,祈求菩萨保佑赐予子嗣,可一年多了,却始终没有结果。”男人一脸愁容。

女人轻声安慰道:“都说在龙血树下祈愿最灵验,只要我们心诚,总会有成效的。”

夫妻二人沿着崎岖山路缓缓而下。在山腰处,他们看到一块巨石,上面站着一位头戴铁箍、仙风道骨的道士,他寿眉长垂,道袍随风飘舞,手中宝剑寒光四溢。

“云枢道长,这么早就在练剑啊!”男人高声问候。

“哦,是李捕头啊,早啊,早啊。”道士收剑还礼。

“道长云游四海,道法高深,今日有一事不明,还请道长指点迷津。”男人说道。

“李捕头不必客气。贫道虽游历名山大川,见识过世间百态,但也不敢说自己无所不知。还请道长尽管说出困惑,我会尽力解答。”

“其实,我和夫人成婚已三年,却一直没有孩子。听闻在这龙血树下祈愿很灵验,可我们祈求一年多仍无结果,不知是何缘故。”

“龙血树下祈嗣灵验,自是神力所赐,不过神力也需要凭借外物才能发挥作用。本是龙血树,每年二月开花,花期长达两月有余,这便是神力绵长的体现。而且每年花开万朵,神效自然广布。一般人祈嗣,闻花香即可通经络,进而见效,因为神效已融入花香之中。你们之所以无效,是因为经络不通,精气不足,单靠花香难以奏效,必须用花蕊泡茶服下。若想效果更佳,贫道在北峰绝壁处发现一棵百年太子参,将其采回与花蕊一同煎服,定能助你二人得偿所愿。此二物皆汇聚了天地日月之精华,服用后必能生下麟儿。”

夫妻二人听后,连忙向云枢道人道谢,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当日,依照云枢道人的指引,女人采摘了雄蕊,男人则带着绳索攀上绝壁,从石缝中挖出了那株百年太子参。回家后,他们按照道人的方法将药材加工,每日服用。

这对夫妇姓李,丈夫字浩然,号清龙,妻子名林诗涵,家住翠羽丹霞镇大城潭。楚斯远的父亲楚怀谨,字若清,号静安,天性豪爽仗义,齐家有道,家中既富且学足,诗书时文无一不精。楚怀谨本是当地颇有名望的猎户,因屡立奇功,被县令举荐为捕头。皇帝下诏求贤,州县官绅推举孝廉。云梦知县岳千嶂,为官清正廉洁,也是孝廉出身。他听闻楚怀谨以孝义著称乡里,便引荐给知府。知府审核后认为合格,便奖励盘缠,命其速速进京。

楚怀谨辞别县令,回到家中,安排好家务事,便带着家人谢子轩,插上黄旗,上书“奉命官员候选人”,前往京都。一路上,桃花纷飞,墙头燕子似在挽留行人,亲骨肉却要远赴千里之外,关山重重,风霜寒暑,一路艰辛。

一日,主仆二人来到河南地界,只见山峦起伏,山路崎岖难行。他们下马缓缓而行,突然,两个持刀大汉从山路口冲了出来。二人头戴黑巾,腰系黑带,满脸虬髯,大声喝道:“站住!”

楚怀谨乃是见过世面的人,不慌不忙地说道:“壮士,我是进京赶考的孝廉。如今世道清平,朗朗乾坤,怎会有拦路抢劫之事?”

谢子轩见状,冲上前拦住持刀人。那持刀人并未伤人之意,只是想让谢子轩让开道路。他们冲到马前,扯下写着“奉命官员候选人”的黄旗,扔进山沟。

“什么鸟旨?什么鸟孝廉?这世道眼看就要大乱,还想着给那狗朝廷当官,趁早打消念头吧,免得将来江山易主,浪费了一辈子。”持刀人一番话,让楚怀谨如遭雷霆轰顶。

“如今的朝廷真如他们所说那般吗?”楚怀谨神情恍惚,自言自语道。

“别再为那开皇之治翻老皇历了!你们这些儒生真是死脑筋,对朝廷的事一窍不通,读了几句死书又有何用?我起初也读过几本书,如今看透了世道,才躲进了落云塞。既然你想知道朝廷内幕,我就给你讲讲。告诉你,周梓暮表面上装仁作孝、节俭,其实是为了博得皇帝的欢心。他先是害死了大哥周梓晨,得以立为太子,接着又弑父篡位。如今在洛阳城大兴土木,修建显仁宫,真是荒唐至极!显仁宫建得再好,也看不出有什么‘仁’字来,分明是一个小暴君。你若不信,去洛阳看看便知。”持刀人一番慷慨激昂的诉说,让楚怀谨陷入了沉思。

不管持刀人所言是真是假,楚怀谨都不敢在他们面前继续前行。更何况前面是落云寨,实在有性命之忧。于是,他掉转马头,带着谢子轩原路返回。

“真是吓死人了,幸亏那两个强盗还算有点同情心,否则我们这条命早就没了。”谢子轩惊魂未定,满头大汗。

“如今的朝廷真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吗?”楚怀谨神情恍惚,自言自语道。

“老爷,既然如此,这官还当它作甚?我看还是别去了吧。”谢子轩说道。

主仆二人继续前行,官道上几辆板车缓缓而行,车上覆盖着芦苇席。然而,一股难闻的气味却扑鼻而来,熏得二人呕吐不止。他们牵着马避开板车,待板车走远后,又回到大道上。后面跟着一群背负破布的乞丐。楚怀谨拦住一位路人询问。

“这位老乡,前面板车上拉的是什么东西,怎会如此恶臭?”楚怀谨问道。

“先生是外地人吧?还不知道洛阳的事吗?”一位老者回答道。

“家乡偏远,不知时事变迁,还望老乡告知。”楚怀谨拱手说道。

“唉,惨不忍睹啊!那些都是被累死的民夫,都是修建东都洛阳而死的。周梓暮觉得京都长安物资供应不便,难以满足他的欲望,便下令修建东都洛阳,限期一年完工。如此短的工期,要修建如此庞大的都城,民夫们哪里受得了。据说被折磨死的民夫有十分之四五。通往洛阳的大道上,到处都是运送尸体的车辆,实在是惨不忍睹!”老者说道。

“那这工程究竟有多大呢?”楚怀谨又问。

“宫殿里用的大木头,都是用两千人合力搬运的。运到洛阳需要数十万人的劳力,还要平整土地修建湖泊。奇怪的是,人怎能不死呢?经过多年的大兴土木,不知有多少人因此丧命。”另一名逃犯接着说道。

“老爷,我看这奉旨赴考恐怕是去不成了。”谢子轩在一旁说道。

“如今朝廷如此无道,又有绿林好汉聚义,这官不当也罢,我们还是回家吧。”楚怀谨叹了口气。

一路上,尘土随风飘荡,行人面带愁苦。主仆二人走了几日,来到大武山脚下。路上突然出现一个秃顶的僧人,头顶有六个黑点,宽脸圆眼,身着青衣皂靴。

“几位是在往哪里去?”僧人开口问道。

“几天前还见黄旗飘飘,意气风发地前往京城参加考试,怎这么快就返回了?而且神情沮丧,想必是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吧。”僧人又说道。

楚怀谨抬头打量僧人,见其头顶有六个黑点,宽脸圆眼,身着青衣皂靴,便上前施礼问道:“大师这是要去往何处?能否给我等一些指点?不知大师法号如何称呼?”

“贫僧来自大悟山,法号空觉。曾在龙爪山一带游历,听口音想必几位来自龙爪山附近吧。”僧人回答道。

“在下楚怀谨,来自龙爪山双龙镇。这是我的家人谢子轩。家父本欲让我进京赴考,不料在落云山遇到强盗,才折返回来。家中的二公子在龙爪山也是颇有名望,担任双龙镇的捕头。”谢子轩急忙补充道。

“原来如此,贫僧正要前往山北的观音寺,拜访醉月大师,正好同路。”僧人说道。

“那不是我们家对面的观音寺吗?既然同路,家主人这么多日来心情郁郁,如今有大师同行,定会欢喜。”谢子轩高兴地说道。

三人结伴同行,夜晚一同歇息。不久便来到了仙水河边的一个寨子前,这便是双龙镇。镇西有一片清澈的水域,名为大城潭。潭边古木参天,潭水汹涌澎湃,拍打着岸边。远处,层层叠叠的庄稼随风起伏。向南望去,山郁郁葱葱。

“山,贫僧多次前来,三楚一带的美景尽收眼底,此地实乃风水宝地,地灵人杰,真是个好地方啊!”空觉和尚赞叹不已。

“前面便是寒舍,大师请到舍下歇息片刻,喝杯茶再走吧。”楚怀谨邀请道。

“不便打扰,贫僧今日先去拜访醉月大师,改日一定登门拜访。”空觉和尚从岔路离去。

主仆二人继续前行,途中楚怀谨的二儿子已经前来迎接,二儿媳挺着大肚子,家人跟在后面。

楚怀谨的目光落在二儿媳身上,见她已怀有身孕,心中不禁大喜,自言自语道:“我的二儿媳有喜了,真是可喜可贺。”

回到家后,家人纷纷询问一路的经历,谢子轩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说到落云山遇盗之事,听得众人紧张不已。又说到洛阳附近千村举孝,万户穿白的惨状,众人无不惊讶。

二儿媳陈雅萱挺着大肚子说道:“老爷回来就好,做官有何好?造下罪孽,洛阳的百姓真是可怜。”

老人归家,一家团聚,一夜之间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

不久,楚斯远的妻子陈雅萱临产。接生婆被请来,清风在堂中焦急地踱步,女人们忙进忙出。

孩子呱呱坠地,哭声洪亮。清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瞬间,接生婆从里面出来,恭喜清风得了个千金。

楚斯远满心欢喜,听到女儿甜甜的哭声,又闻到阵阵芬芳,立刻明白这是花蕊的功效。于是向家人宣布:“我能得此女,全赖花蕊与太子参之功,就叫她李思怡吧!”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