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野跟随着赌坊的大汉穿梭在江都城的街巷之中。
随着他们的前行,越来越多的百姓开始尾随,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那个裴子路刚杀了一头妖!”
挑着担子的小贩对身边的伙计低声说道。
“真的假的?”
伙计瞪大了眼睛,“那个输得连裤子都快当掉的裴子路?”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那妖物变成了一只碧绿的狐狸,足有牛犊那么大!”
“他有这么厉害?那他现在这是要去做什么?城里还有妖物?”
这时一个身着绸缎长袍的商人插话道:
“我听说他欠了赌债,还不上,现在准备去砸了千叶赌坊。”
“不会吧?”
伙计吓得一哆嫦,“那可是江都城最大的赌坊,背后有高官撑腰,谁敢去砸?”
“谁知道呢。”
商人摇了摇头,“也许是觉得自己还不上钱,破罐子破摔了?”
议论声在人群中如涟漪般荡开,每个人都对裴野的举动有自己的解读。
而作为这场风波的中心,裴野却仿佛置身事外,目光平静地扫过江都城的街景。
昔日这座城对他来说是必须逃出的牢笼,没心思欣赏。
今日一观,总算感受到了这座大雍东南第一都会的风采。
春日的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照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道路两旁,各式店铺林立,酒楼、茶肆、绸缎庄、药铺、书坊...琳琅满目,无不彰显着这座商业重镇的繁华。
远处,江都城的标志性建筑——广陵塔巍然矗立,塔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一柄直插云霄的利剑。
塔下是热闹非凡的广陵坊,各地商贾云集于此,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前世有人说,这异世界是主世界的平行时空,其实也不算空穴来风,因为异世界的很多城池和建筑,竟能隐隐与主世界对上,不由让人啧啧称奇。
穿过几条繁华的大街,裴野一行人来到了江都城的内城——子城的城门口。
相比外城的喧嚣,子城显得更加肃穆庄重。
透过城门,隐约能看到一座座气派的官衙大院鳞次栉比,门前的衙役们神情严肃,目不斜视。
正当裴野打量着周围的景象时,前方带路的大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裴野说道:
“裴公子,到了。”
裴野抬头望去,只见眼前矗立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朱漆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金漆招牌,上书“千叶赌坊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门口两侧站着几名彪形大汉,虎视眈眈地盯着周围,似乎随时准备对闹事者出手。
大门敞开,不时有衣着华贵的宾客进进出出,有人满面春风,显然是刚刚赢了一笔;也有人愁眉苦脸,想必是输得精光。
裴野跟随大汉走进赌坊,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烟草、香料和汗水的复杂气息。
偌大的大厅里,有十来张赌桌。
赌桌周围围满了人,有的神情专注,有的兴奋异常,有的则面如死灰。
筹码在赌桌上飞舞,仿佛有生命一般。
囊家们站在矮板凳上,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监视着每一个赌客的举动。
大汉示意裴野在一旁稍候,自己快步走向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那中年男子闻言,目光顿时落在了裴野身上,眉头微皱,快步走了过来。
这中年男子留着一撮山羊胡,面色红润,双眼细长,给人一种精明世故的感觉。
他身着一件藏青色云纹锦袍,腰间系着一条玉带,显得富贵非凡。
“裴公子。”
中年男子拱手行礼,随后微笑说道,“您说您还要赌最后一场?可以。但您还能拿出什么宝贝来作为赌注?据我所知,您的表兄已不会再帮您了。”
钱管事说的表兄是裴子路在江都城的一位商贾亲戚,此人帮裴子路偿还过赌债数回,是看在裴子路是裴家子弟的份上。
现在裴子路已被逐出裴家,这表兄自然也不会帮裴子路了。
裴野似乎早有想法,语气倨傲地说道:“一颗妖狐的妖丹够吗?”
钱管事一愣,“妖丹?”
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玩意。
裴野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说道:
“这妖丹是寻常百姓闻所未闻之物,你没听说过也正常。今日本公子就给你长长见识。说是妖物皆有妖丹,不过此事与异人有关,也不便多说。我只能告诉你,妖丹至少价值黄金万两。而我刚杀了一头妖狐——”
裴野话还没说完,那钱管事就打断道:
“裴公子,您是在耍我们吗?您杀了我们赌坊的人,还想拿我们的人作为赌注?这未免太猖狂了!”
裴野神色不变,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对方:
“大雍官法规定,妖物逞凶,人人皆可斩杀,而斩杀妖物之人,可自行处置其妖丹。所以,我拿这妖物作为赌注,有何不妥?你若不知这妖丹的贵重,请你们东家出来一议。”
钱管事见裴子路说话竟不像以前那般轻浮无理,而是掷地有声,脸色微微一变,不知这裴子路身上发生了什么。难不成真浪子回头了?
他深知这种事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表情在变幻多次之后,终于对裴野恭敬说道:
“裴公子稍候,我这就去请示东家。”
裴野倨傲点头,站在原地等候。
周围的赌客们听到他们的对话,顿时议论纷纷。
“妖丹?那是什么东西?”
“听说值黄金万两呢!”
“裴子路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连妖都能杀?”
“我看是在吹牛吧,他不会是想诈赌坊吧?”
约半炷香的功夫,钱管事匆匆走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裴公子。”
他微微躬身,“东家同意了您的请求。不知您想要如何赌?”
裴野傲然一笑,“就用最简单的方式吧,摇骰子吧,本公子没心思在你这边耽搁。得了钱,还要去罗香姑娘那儿。”
罗香姑娘是江都城赫赫有名的花魁,裴野此时这么说,其实并不打算去,只是为了维持原主好色的人设。
钱管事表情微微一变,心说这裴子路哪来的自信,竟是笃定自己能赢,他面上却说道:
“好,那请随我来。”
在大雍的赌坊中,摇骰子、推牌九和打叶子牌是最常见的赌博方式。
其中摇骰子最为简单直接,也最容易让人上瘾。
钱管事引领裴野来到一张空置的赌桌前。
周围的赌客和看热闹的百姓很快围了上来,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这不是那个输得连裤子都快当掉的裴子路吗?”
“他居然还敢来赌?”
“听说他刚才杀了头妖,赢了颗值万两黄金的妖丹呢!”
“胡说八道,他那点三脚猫功夫能杀得了妖?”
“可不是嘛,我看啊,他这次又要输得一塌糊涂。”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裴野仿佛未闻,只是静静地站在赌桌前,目光平静。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手掌宽大的男子走到赌桌后面。
他穿着一件绣着金线的黑色长衫,头戴软帽,双目如鹰隼般锐利。
这是赌坊的囊家,也就是负责主持赌局的人,用主世界的话来说,就是荷官。
钱管事向囊家使了个眼色,那囊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诸位!”
钱管事提高声音说道,“今日各位算是来着了,竟是有幸见证裴公子的惊天一赌。赌注是一颗价值万两黄金的妖丹!请各位作证,免得裴公子又不认账!”
周围的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赌桌上。
囊家拿出一个精致的骰盅,里面装着三枚骰子。
他将骰盅放在赌桌中央,对裴野说道:“裴公子,请。”
这赌法是双方轮流摇骰子,为保公平。
裴野伸手接过骰盅,轻轻摇晃了几下,然后将骰盅扣在桌面上。
囊家见这裴子路神色轻松,心中觉得奇怪,总感觉对方有些奇诡,嘴上却说道:
“裴公子打算下注多少?”
一颗妖丹值黄金万两,裴子路可以慢慢玩。
但裴子路却说道:
“我很急,罗香姑娘在等我,我全下了!”
这句话无异于主世界的“梭哈”。
囊家瞳孔变窄,随后深吸一口气,心说这样也好,速战速决。
他顿时高声说道:
“裴公子请押注。大小、单双、围骰,任选其一。”
裴野沉吟片刻,“围骰。”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围骰是指三个骰子点数相同,比如三个四点、三个六点等。
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极低,赔率自然也最高。
“裴公子,您确定吗?”
囊家再次确认道,语气带着一丝惊讶,从来没有在这裴子路身上看到过如此魄力。
裴野点点头,“就押围骰。”
囊家深吸一口气,“好,那请裴公子开盅。”
既然裴子路已经选围骰了,那就是把自己送到悬崖边,他再喊大喊小也没有意义了,因为围骰一旦出现,大小通杀!
“等等。”
裴野突然打断,目光如炬,盯着那骰盅,缓缓说道:“我还要押六点。”
周围再次响起一片惊呼声。
押围骰就已经够冒险了,还要押最大的六点,这简直是在自寻死路!而且没必要!
“裴子路疯了吧?”
“这不是明摆着送钱吗?”
“我看他是疯了,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
议论声此起彼伏,但裴野依旧面不改色,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骰盅。
“好!”
囊家也被裴野的信心惊住了,深吸一口气,“那请裴公子掀开骰盅。”
赌坊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那个小小的骰盅。
裴野伸出手,缓缓抓住骰盅。
他的动作很慢,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
“咔嗒”一声,骰盅被掀开!
三枚骰子静静地躺在桌面上,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桌面。
三个六点!
赌坊内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喧哗声。
“天呐!真的是三个六点!”
“这...这怎么可能?”
“裴子路走了什么狗屎运?”
“我的天,这得是多少钱?”
钱管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颤抖着转向囊家,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解释。
然而囊家也是一脸震惊,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呆呆地看着骰子,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裴子路是从哪儿学了摇骰之术吗?
这不可能啊!
他很了解学这门手艺的难度,裴子路绝无可能速成!
裴子路绝对是作弊了!
囊家抬头死死盯着裴野,他找不出证据。
裴野依旧保持着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转向钱管事,淡淡地说道:
“钱管事,看来是我赢了。不知道赌坊准备如何兑现赌约?我欠的赌债可不值黄金万两,抹不平。况且,我还围骰押点成了,这笔钱,赌坊拿得出吗?”
钱管事回过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裴公子,您稍等,我这就去请示东家。”
说完,他匆匆忙忙地离开了,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赌客和看客。
人群中,议论声更加热烈了。
“这裴子路是不是使诈了?”
“不可能吧,他连摇都没摇,怎么使诈?”
“也许是赌坊故意放水?给裴氏一个面子?”
“放你个头!赌坊哪有放这么大水的道理?”
“那就是裴子路真的转运了?”
“谁知道呢!”
议论间,钱管事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
裴野眯了眯那双桃花眼,猜测这人应该就是这千叶赌坊的东家之一。
“就是你,一局就赢了我们赌坊的大半家当?”
中年男子对裴野厉声问道,仿佛要先声夺人。
裴野微微仰起头,瞥了一眼那人,问道:“你是谁?”
钱管事在一旁介绍道:“这是我们赌坊的东家,王河值,王老板。”
裴野“哦”了一声,语气陡然变冷:
“王老板这是要赖账?”
此话一出,那些赌客都沸腾了。
赌坊倘若赖账,那这生意可就做不下去了。
王河值表情一变,随后皱起了眉头,然后神色瞬时和缓了一些,上下打量着裴野,说道:
“裴公子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既然裴公子运气如此之好,不如再玩最后一局。要是裴公子赢了,我们赌坊愿意认栽;要是输了,裴公子的赌债仍可一笔勾销,当今天的事情没发生过,如何?”
周围的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有人为裴野担心,觉得他已经赢了这么多,不应该再冒险;也有人兴奋不已,期待着看到更加精彩的对决。
裴野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既然王老板如此盛情,那裴某也不拒绝。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中年男子挑了挑眉毛:“哦?什么要求?”
裴野故作高深地笑了笑,说道:
“等到赌局结束,裴某若是赢了,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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