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自然有的是办法对付。
“老家伙,问你话呢!哑巴了?”
见黎叔不说话,那个黄毛小子显得有些不耐烦,语气也变得更加恶劣起来,“懂不懂这里的规矩啊?这里的陀地费,交了没有?”
所谓的“陀地费”,就是地盘保护费。
在九龙城寨这种没有王法的地方,几乎每一个有油水可捞的角落,都会有大大小小的帮派或者烂仔头目,向在这里活动的人收取保护费。
这三个小混混,显然是想敲诈黎叔一笔。
黎叔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并没有立刻发作,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和畏惧。
他清了清嗓子,操着一口极其地道,甚至带着几分沧桑感的城寨土话,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几位小兄弟,眼生得很呐。
老朽我在这九龙城寨里,也住了几十年了,倒是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改了新规矩,要向几位小兄弟交什么‘陀地费’了?”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特有的沉稳和威严,让那三个原本还气焰嚣张的小混混,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们本以为黎叔是个好欺负的老头,没想到一开口,这股子气势,倒像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物。
黎叔顿了顿,目光在三人脸上一一扫过,继续用那种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莫非……是‘大声发’手底下新收的靓仔,不懂事,出来乍乍乎乎,冲撞了老人家?还是说,你们是跟着‘猪油仔’混饭吃的?他最近手头紧,让你们出来找点外快?”
他故意提及了“大声发”和“猪油仔”这两个名字。
这两个人,虽然在四眼明口中,已经是“低调得很,不敢露头”的老牌烂仔头目,但在城寨的底层混混圈子里,依旧算是有几分名气的。
黎叔这样说,一是为了试探这三个小混混的底细,看看他们究竟是属于哪个小山头的;二也是为了利用“黎叔”在江湖上的资历和名望,来压一压对方的气焰。
果然,那三个小混混听到黎叔轻描淡写地提及“大声发”和“猪油仔”这两个名字,而且语气中似乎还带着几分长辈教训晚辈的意味,脸上的嚣张气焰顿时收敛了不少,面面相觑,都露出了一丝迟疑和惊疑不定的神色。
他们这些在城寨底层厮混的小烂仔,平时作威作福,欺负一下普通老百姓还行,但对于那些真正有背景、有资历的老江湖,他们还是有几分敬畏之心的。
万一这个看起来不起眼的老家伙,真的是某个大佬的长辈,或者跟“大声发”、“猪油仔”他们有什么渊源,那他们可就踢到铁板了。
为首的那个黄毛小子,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原本叼在嘴里的香烟,也下意识地取了下来,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冲了:“老……老前辈,您……您认识发哥和仔哥?”
他的称呼,已经从“老家伙”变成了“老前辈”,显然是被黎叔的气场和话术给镇住了。
黎叔心中冷笑一声,知道自己的策略奏效了。
但他面上依旧是那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淡淡地说道:“认识谈不上,也就是当年他们刚出来混的时候,提点过他们几句而已。
怎么,他们现在发达了,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认得了?”
他这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以“黎叔”当年的身份和地位,提点一下“大声发”和“猪油仔”这种级别的小头目,倒也并非不可能。
那黄毛小子闻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身后的两个同伴,更是大气都不敢出,手中的水管也悄悄地放低了一些。
他们越想越觉得,眼前这个老头子,恐怕真的不是一般人。
“不……不敢,不敢!”
黄毛小子连忙摆手,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前辈说笑了。
我们……我们就是出来随便逛逛,没别的意思,没别的意思。”
他现在只想着赶紧脱身,免得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哦?是吗?”
黎叔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还以为,几位小兄弟是想请我老头子喝杯茶呢。”
“不不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老前辈!该我们请,该我们请!”
黄毛小子连忙说道,同时暗中给身后的两个同伴使了个眼色。
那两个同伴也是机灵人,立刻会意,其中一个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大概有二三十块钱,双手递到黎叔面前,点头哈腰地说道:“老前辈,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您老人家拿去喝茶,就当我们给您赔罪了!”
黎叔瞥了一眼那几张钞票,并没有伸手去接。
他淡淡地说道:“钱就不必了。
老朽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不至于缺这点茶水钱。
你们记住,以后在城寨里行走,眼睛放亮点,别总想着欺负老实人。
有些人,你们惹不起。”
他这话,既是敲打,也是警告。
“是是是!老前辈教训的是!我们一定谨记,一定谨记!”
黄毛小子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心中对黎叔的敬畏又加深了几分。
“行了,没什么事,就散了吧。
别在这里挡着道,碍眼。”
黎叔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几只苍蝇。
“是是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黄毛小子如蒙大赦,连忙带着两个同伴,灰溜溜地转身就跑,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巷道的拐角处,连头都不敢回。
看着他们狼狈逃窜的背影,黎叔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对付这种小角色,有时候,并不需要真的动手。
几句江湖黑话,一点虚张声势的恫吓,往往比拳头更好用。
这就是“千面狐”黎叔的智慧。
他掂了掂手中装着罐头和饼干的布袋,转身向着自己的阁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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