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少东还没把那七万元拿来还给阿财。
阿宝知道少东很怕自己打电话给他,一打电话给他,他就心惊肉跳、吃不香睡不着,所以每过一段时间就打一次电话给他。
这一次阿宝又打电话给他,他终于忍受不了阿宝这种非人道的折磨,说:“什么事啊?!”
阿宝假装听不懂他的意思,说:“来坐一下好不好?”
他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哩。”
阿宝不再跟他拐弯抹角,说:“你忘了?忘了还欠我们公司的钱了?”
他说:“现在外面的行情怎么样你也知道,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阿宝恼怒地说:“如果这样,我七万元拿去给别人!”
他说:“家宝啊,你做得出来就好。”
阿宝说:“我怎么做不出来,你来试试看!”
他说:“协议书里面说了,今年没还明年还。”
阿宝说:“那你用不用来说一声啊,都那么久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说:“我都没办法还哩。”
阿宝说:“你没办法还,还得我替你还啊?!”
阿宝现在有钱了,敢说这样的话了。
他答应第二天到他们公司。
少东一定是把到他们公司看成是去赴鸿门宴,所以迟迟不肯来。
阿宝打电话给他,不料接电话的是个女的,说少东的大哥大已经转让给她了。
阿宝再呼他,他不敢不复。阿宝说:“少东啊,你不是说要来吗,怎么还没有来?!”
他说:“好的好的,你这时候在哪里,我现在就去。”
阿宝再打电话给阿财。
阿财正在外面,一听到少东要来,说:“好的,我现在就去。”
一会儿少东来了。哭丧着脸说:“刚才在路上驾驶证被交警扣了,忘了戴摩托帽。”
阿宝没有理他。
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从身上掏出一张协议书,说:“今年很倒霉,跟外地做了一条洗发膏,被人骗了,七万多元收不回来,要不正好拿来还给你们。”
说:“这些钱也都是跟人家借的,倒霉不倒霉,跟老四借一万,跟蔡科借两万,跟天松借一万,最后跟天松借的那一万真难,这些人你父亲也都认识,你可以去问问。”
说:“跟你们合做那条出口后就老爬不起来。”
听了最后这一句话,阿宝又决定不再帮他了。
这时候阿财来了。进门时说:“少东同志,终于把你盼来了!”
少东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够听到一句这么暖心的话,笑得东倒西歪、花枝乱颤。第二次把那张协议书掏出来。
阿财看了一遍后说:“你怎么可以去跟女人做生意?!”
财务姐阿娟在旁边看戏,笑起来。
阿财问:“不是吗?!”
接着阿财说:“今天带多少钱来?!”
少东又装得跟孙子一样,说:“总啊总啊,帮忙一下。”
阿财说:“不是不想帮你,是帮到现在不知道帮了多少次了。”
少东说:“要不我来给你打工,看一两年内能不能帮你赚回来。”
阿财说:“打工还债哪有这样的事,不要不要,这是这,以后要打工你问家宝,他同意收留你你就来。”
阿财说:“去写一张借条,期限三个月,分三次七次随你的便,三个月内还清。去写,桌子上有便笺,到那里去写。”
少东说:“不要啦,我还你就是了。”
阿财说:“不要不要,去写的好。”
这时候阿杰也来了。
他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的,今天又穿了一件新衣服。
阿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看错了,说:“哇,你这件衣服穿到现在可得好多年了。”
他说:“瞎说,今天第一次穿。”
阿财说:“我对你这件衣服的印象可深了。”
他大声喊起来:“伟钦。”
伟钦就坐在他旁边,声音小小的,问:“什么事?”
他说:“下棋。”
他每天都在公司下棋。
伟钦问:“到上面还是在下面?”
他说:“在下面,上面太高。”
阿财说:“杰啊,你跟他下棋不怕退步啊?!”
这时候少东写好了借条,故意使劲地从便笺扯出来,发出“嘶”地一声。
他交给阿财。
阿财看后说:“加上一句‘否则,后果自负’或者‘逾期,后果自负’。”
他大声说:“肯定还你的,还你还怎么样?!”
阿财说:“肯定还?好,写下去,这是态度问题,没有,废纸一张。”
他站着不动。
阿财说:“我是看在少华的面子上,要不什么都不用写,写下去!”
他还站着不动。
阿杰烦了,“啧”地一声,说:“陈总叫你写,你就写下去。”
他说:“不是,总啊,‘逾期’的‘逾’字我都不会写哩。”
阿财说:“我写你看。”
阿杰说:“萧老师在这里,不懂问他。”
阿宝讲起《笑林广记》里面的笑话,说:“一个青盲跟人打官司,说自己眼瞎。县太爷说你明明一双清白眼,怎么说是眼瞎。他说老爷你看小人是清白的,小人看老爷却是糊涂的。”
在少东听来,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少东把那句话写上去后又交给阿财。
阿财说:“复印一张带回去,贴在床头,才不会忘记。”
少东说:“不用不用。”
阿财说:“身份证也拿出来,复印后贴上去,到家里找你才容易。”
少东磨蹭了很久才拿出身份证来复印。
走的时候,阿财说:“下次可不能再跟女人做生意啊!”
他走后,阿宝说:“他妈的,跟老马说是我拉他来做那条生意的!”
阿财说:“拉他也不怕哩。”
阿宝继续说:“少东这家伙一直在当‘经理’,上十年这里几万元开办费花完就走那里几万元开办费花完就走。”
阿财说:“做这样的经理,还早着呢!”
阿宝决定不再跟少东纠缠下去,觉得这样并不好玩,就没有再打电话给他。
后来倒是阿财惦记起他来了,因为这时候阿财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很在乎这点钱。
这一天阿财对阿宝说:“家宝,少东住在什么地方?”
阿宝说:“他身份证里的那个住址应该就是吧。”
他说:“不对,他有没有别的房子,家里没有人,门口满是灰尘。”
说:“你打个电话给他,叫他在家里等,说要去喝茶,顺便那件事谈一下。”
还说:“你不用去,我叫别人去就好。”
第二天阿宝呼了少东,叫他到自己家来。
他问:“你还住在原先那个地方是不是?”
阿宝不想再跟他废话,说:“不要太迟了。”
他问:“你还用上班?”
他来了以后,阿宝说:“他们去找过你,说去了以后家里没有人,门口满是灰尘,叫你什么时候在家里等着,他们要去喝茶,顺便那件事谈一下。”
他“啧啧啧”地,说:“那条饮料又谈不成,要是谈成了收他的定金,正好还你们,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说:“今年这条生意可得谈成,谈不成下半年还没办法还。”
阿宝说:“现在有多少还多少,一点都没还肯定不行。”
他说:“好好好,我先拿一点来还,几千元行不行?”
阿宝差点吐血,说:“几千元肯定不行!”
他说:“要不一万?”
阿宝说:“你先拿来,然后看他怎么说。”
几天后他还是没把钱拿来。
阿财问阿宝说:“少东怎么说?”
阿宝说:“他找不到钱。”
阿财说:“那怎么办?!”
阿宝又呼少东,说:“你现在就来!”
他说“好的好的。”
过了很久他还没有来。
后来,他打电话给阿宝,说:“我现在没办法去,等我这两天找到钱后再去,肯定有还的啦。”
阿宝把电话递给阿财。
阿财接过电话,说:“要不是少华替你说情,我早上了,白纸黑字……我生活更过不下去,生活的不要说……六号啊,到时候没拿来,不要说我不够朋友,我以后不找家宝了,我直接找你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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