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台，硌着陈惊麟的后背。
空气里弥漫着汗味、消毒水味，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类似臭氧被击穿的焦糊气息。
觉醒大厅穹顶高阔，投下的惨白灯光，将一张张年轻脸庞上的期待、焦虑、恐惧，照得纤毫毕现。
嗡——
刺耳的蜂鸣撕裂空气。
大厅正中央，那座悬浮的菱形水晶柱猛地爆发出炽烈的白光，光流如水银泻地，扫过下方排列的觉醒舱。
每一个被光流扫过的舱体上方，都迅速凝结出一个清晰的光影符号。
“战士！王强觉醒战士职业！力量评级B ！”电子合成音毫无感情地播报。
“噢——！”人群爆发出欢呼。
一个壮硕男生猛地砸开舱盖，兴奋地挥舞拳头，肌肉贲张，无形的气浪吹得附近人头发乱飞。
“元素法师！李菲菲！火系亲和！评级A-！”
又一个舱盖弹开，火红头发的女生指尖跳跃着一簇橙红火苗，映着她骄傲的笑脸。
周围的羡慕目光几乎要化为实质。
陈惊麟躺在属于自己的觉醒舱内，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强迫自己呼吸平稳，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投向斜前方不远处那个同样在等待的窈窕身影。
苏清月。
冰晶般剔透的名字，人如其名。乌黑长发柔顺地垂落肩头，侧脸线条精致得如同玉雕。
她是公认的校花，也是陈惊麟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微光。
过去，她至少还会对他礼貌性地微笑。而此刻，她微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仿佛周遭的喧嚣与她无关，只专注于即将降临于己身的命运。
光流扫过。
苏清月头顶的菱形水晶骤然亮起，却不是寻常的白色或彩色，而是深邃、冷冽的冰蓝！光芒瞬间扩散，整个觉醒大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度，空气中甚至凝结出细小的冰晶，簌簌飘落。
“SSS级！苏清月！冰霜掌控者！”电子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波动。
死寂。绝对的死寂。随即，是海啸般的惊呼与吸气声！
“我的天！SSS级！我没听错吧？”
“冰霜掌控者！传奇职业！”
“苏校花……不，苏女神！以后绝对站在云端的大人物啊！”
苏清月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光芒在她眼底深处一闪而逝，气质瞬间变得凛然高远，如同雪山之巅的孤莲。
她并未理会周围的狂热，目光清冷地扫视一圈，掠过一张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庞，最后，极其短暂地在陈惊麟的方向停顿了零点一秒。
那眼神，平静无波，如同看一粒微尘，一块路边的石子。
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彻底的漠视。
随即，她便收回目光，仿佛那里空无一物。
舱盖无声滑开，她轻盈地迈步而出，姿态优雅，周身环绕的寒意让靠近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
陈惊麟的心，像是被那冰蓝的光芒冻了一下。微光彻底熄灭，只剩下难言的涩然。
就在这时，冰冷的光流终于扫过他的身体。
头顶的菱形水晶嗡鸣着亮起，光芒却微弱得可怜，是浑浊的、近乎透明的灰白色。
光芒扭动了几下，勉强凝聚成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圆滚滚、软趴趴、毫无气势可言的……球状物？
“召唤师！陈惊麟！初始召唤物：史莱姆！评级：F！”电子音毫无起伏地宣判。
“噗嗤！”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声。
紧接着，压抑的哄笑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哈哈哈！史莱姆？最弱新手村的经验宝宝？”
“召唤师？还以为是亡灵法师那种呢，结果就这？F级？哈哈哈，垫底啊！”
“废柴！纯纯的废柴职业！史莱姆能干嘛？给异兽当果冻舔吗？”
“快看快看，是那个陈惊麟！果然废物配废物职业！”
“刚才苏女神好像还看了他一眼？真是晦气！”
刻薄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针，密密麻麻扎进耳朵。
陈惊麟面无表情地推开舱盖，站起身。
那灰白色的史莱姆光影在他头顶微微蠕动，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他无视了所有投来的、混杂着鄙夷、怜悯和幸灾乐祸的目光，径直走向大厅出口。
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杆沉默的标枪。
“哟，陈大召唤师，这就走啦？不留下来交流交流怎么培养你的‘无敌’史莱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拦在前面。
是赵虎，刚才觉醒了B级狂战士的家伙，此刻正抱着双臂，满脸戏谑。
陈惊麟脚步没停，只是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掠过赵虎那张写满恶意的脸，仿佛在看空气。
“滚开。”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冷硬，让赵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让开了半步，随即恼羞成怒：“装什么装！废物！”
陈惊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出口的光影里。
身后，是更加肆无忌惮的哄笑和议论。
外面，天空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红。
城市巨大的防护力场穹顶之外，隐约传来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兽吼，遥远而充满压迫感。
风带着硝烟和铁锈的味道。
游戏，真的降临了。
而他的开局，似乎是最烂的那一个。
一个只能召唤史莱姆的F级召唤师？
他抬起手，意念微动。
一个只有他能看到的、半透明的长条状界面浮现在视野左下角——能量条
此刻，那长条空空如也，几乎完全透明，只有最底部残留着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黯淡的灰白。
史莱姆？他嘴角扯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冰冷的弧度。
意识深处，那片被灰雾笼罩的、广袤得难以想象的召唤空间里，无数庞大、狰狞、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恐怖虚影，在死寂中缓缓睁开了猩红的、饥饿的眼睛。
它们被无形的锁链束缚着，发出无声的咆哮，渴望着能量，渴望着降临！
能量条……他需要这个。需要很多，很多。
他加快了脚步，融入街道上慌乱奔行的人流。暗红的天空下，城市的阴影正在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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