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的霉味混着毒蜘蛛身上的腥臊,苏墨的桃木剑在鬼火下划出银弧。
第三只紫黑蜘蛛被剑气撕成两半,背甲碎片飞溅到他手背,火辣辣的疼。
他余光瞥见蛛群仍在逼近,最前排那只蜘蛛背上的青黑纹路与毒蛛眼角的刺青如出一辙——这根本不是普通毒物,是那老东西用蛊术养的耳目。
得先把震魂石送进蚀魂桩。他攥紧腰包的手微微发颤,《阴器录》里的记载在脑海炸响:震魂破阴,需阳火引之。可阳火符在阿明那儿,那小子还在破解通道口的血祭符咒。
苏老板!
符咒开了!阿明的喊声响彻甬道,混着石块滚落的脆响。
苏墨转头的瞬间,一道细若游丝的金光从头顶裂缝漏下,像根金线扎进黑暗。
他看见阿明站在通道口,额角沾着血,手里举着张泛着橙光的符纸——正是阳火符。
走主道!
祭坛在最里面!苏墨挥剑劈开扑来的蜘蛛,反手将震魂石按进腰包夹层。
蛛群突然发出尖啸,背甲上的骨刺同时竖起,像一片黑紫色的荆棘海压过来。
他咬着牙后退,靴底碾过李七留下的铜铃,当啷声惊得蜘蛛群顿了顿——这是老七最后的警示。
阿明冲进主通道时,霉味突然变成浓重的腐肉味。
他举着阳火符的手被热气烫得发疼,眼前的景象让他倒抽冷气:一座一人高的黑曜石柱立在祭坛中央,表面密密麻麻的人脸正在蠕动,有的睁眼流泪,有的张着嘴无声尖叫。蚀魂桩!他想起苏墨提过的镇物,手指颤抖着摸向腰间的五雷符——得先炸了这鬼东西。
脚腕突然一紧。
阿明低头,看见银白色的蛛丝正顺着靴筒往上爬,像活物般缠上他的小腿。
抬头时,祭坛四角的石缝里涌出更多蛛丝,在半空织成密网。毒蛛这老东西早料到有人会来!他骂了句,试图用符纸烧断蛛丝,可指尖刚触到符面,蛛丝突然收紧,疼得他五雷符啪地掉在地上。
道士,分神可要送命。
清冽的剑气破空而来。
阿明抬头,看见风无痕单脚点着祭坛边缘跃下,玄铁剑划出半轮银月。
蛛丝接触剑气的瞬间发出焦糊味,断裂的蛛丝簌簌落在阿明脚边。
他这才发现风无痕的肩甲裂了道缝,露出下面渗血的伤口——看来这位联盟先锋队长也刚从陷阱里突围。
青羽在调净火丹。风无痕反手挥剑逼退从暗格里钻出来的蜘蛛,剑脊在石柱上敲出脆响,你那符还能用吗?
阿明捡起五雷符,发现边角被蛛丝灼出几个洞,却还剩七分完整。
他扯下衣角包住手,将符纸拍在石柱上:死马当活马医!
另一边,苏墨的桃木剑已砍卷了刃。
他能感觉到掌心的汗顺着剑柄往下淌,蛛群却像永远杀不完似的。
直到风无痕的剑气穿透地道传来,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退到祭坛边缘。震魂石!他撕开腰包夹层,那块幽白的石头在鬼火下泛着冷光,老七,借你吉言。
石柱底部有个拳头大的凹槽,正好能嵌进震魂石。
苏墨刚要按下去,石柱突然剧烈震颤,表面的人脸同时睁开眼,红瞳里溢出黑血。
他的手被震得发麻,却咬着牙继续用力——指尖触到凹槽的刹那,地底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像有什么东西被惊醒了。
敢毁我的桩!
毒蛛的嘶吼混着风声炸响。
苏墨抬头,看见那道墨绿身影从祭坛顶部的通风口扑下,枯瘦的手指泛着青黑,指甲尖滴着暗紫色的毒液。
他想躲,可震魂石刚嵌进凹槽,石柱的震颤让他重心不稳,只能侧身翻滚——毒液擦着他的耳垂溅在石柱上,腐蚀出一个焦黑的洞。
退开。风无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墨只觉腰间一轻,被人拽着滚出三尺远。
再抬头时,风无痕的剑已架在毒蛛颈侧,玄铁剑与毒蛛的指甲相碰,迸出几点火星。联盟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动?风无痕的声音冷得像冰,眼角的剑疤随着说话的动作微微抽动。
阳火符!阿明的喊声响彻整个地窟。
苏墨这才注意到,青羽不知何时站在祭坛边的火盆旁,正将一颗朱红色的药丸投进火里。
火焰轰地窜起三尺高,映得她的白衣泛起金红,连鬓角的碎发都在火光里跳动:净火丹,能逼阴毒。她冲苏墨笑了笑,指尖的药杵还沾着朱砂粉。
阿明的阳火符终于贴上石柱。
苏墨看见符纸的橙光与震魂石的幽白交织在一起,像两条蛇缠绕着钻进石柱缝隙。
黑曜石柱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里面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那些被封印的冤魂终于要解脱了。
不!毒蛛的瞳孔缩成针尖,转身想逃,却被风无痕的剑钉住衣角。
苏墨趁机冲过去,将最后一张镇灵符拍在石柱上。
爆炸来得毫无征兆。
地窟在震颤中发出呻吟,碎石像暴雨般砸下来。
苏墨被气浪掀翻,撞在祭坛的石壁上,眼前发黑。
等他缓过神,看见阿明正扒开压在风无痕身上的碎石,青羽跪在旁边检查风无痕的伤口,毒蛛的墨绿长袍碎片散落在地,其中一片还沾着暗紫的血。
走!苏墨拽起离自己最近的阿明,地窟要塌了!
他们跌跌撞撞跑出地道时,晨光正好漫过江城的天际线。
苏墨扶着墙喘气,却在抬头的瞬间僵住——远处六栋高楼的顶端同时亮起猩红光芒,像六只血色的眼睛,在晨雾里若隐若现。
这只是七十二个中的一个。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喉咙像塞了团棉花,《阴器录》里说,当年镇鬼帝用了七十二根锁魂桩,可...蚀魂桩的纹路,和锁魂桩不一样。
风无痕擦了擦剑上的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有什么不同?
锁魂桩镇的是鬼帝的魂。苏墨摸出怀里的震魂石,石头表面的幽光已经淡了,蚀魂桩...镇的是活人的魂。
青羽的手顿在药囊上,她望着远处的红光,声音轻得像叹息:难怪这几天药铺里总有人来买安魂散,说夜里总梦见有人在耳边哭。
阿明的桃木剑当啷掉在地上。
他望着天际线,喉结动了动:苏老板,你是说...这些蚀魂桩,是在收集活人的怨气?
苏墨没有回答。
他望着逐渐消散的晨雾里那六团红光,突然想起李七临死前的眼神——不是恐惧,是绝望。
走。他弯腰捡起桃木剑,剑鞘上的符咒被刚才的爆炸震裂了道缝,去戏楼井底。
老七藏的,可能不止震魂石。
风无痕将剑入鞘,玄铁剑与剑鞘相碰的脆响在晨风中格外清晰:我跟你去。
青羽将药囊系紧,指尖的朱砂粉在阳光下泛着暖红:我调些避毒散,地道里的毒蛛卵没那么好清。
阿明捡起自己的五雷符,对着阳光看了看:我再画几张阳火符,这次用童子血,肯定更猛。
苏墨望着三个并肩而立的同伴,忽然觉得腰间的玉佩烫得厉害——那是爷爷留下的,刻着镇阴守阳四个字。
他摸了摸腰包,里面除了震魂石,还有李七藏的半块玉牌,刻着戏楼二字。
远处的红光仍在闪烁。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