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根细针扎进苏墨的耳膜。
他抓桃木剑的手因用力而泛白,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这不是普通的巡逻哨响,更像某种阴物撕拉魂魄的尖啸。
后院!阿明的喊声响彻夜空,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破音。
苏墨冲下楼梯时瞥见二楼窗口,阿明正踮脚将最后一道符拍在屋檐,符纸腾起的金光里,他额角的汗滴闪着细碎的光。
那本《天罡策》被他用腰带捆在腰间,书页被风掀得哗啦作响。
后院的月光突然暗了。
苏墨跨出门槛的瞬间,血腥味裹着腐叶气扑面而来。
二十余道身影从围墙外翻跃而入,他们的道袍沾满泥污,发冠歪斜,最前排那个的下巴甚至垂着半截腐烂的舌头——可他们的眼睛,死灰里泛着幽蓝的光,像被抽干了生气的提线木偶。
傀儡修士!风无痕的铁剑划出半轮银月,首当其冲的傀儡被劈成两截。
但那东西没有血,断口处涌出黑红色的黏液,上半身竟还在地面爬行,指甲刮擦青石板的声响刺得人牙根发酸。
苏墨的瞳孔骤缩。
三天前他在青铜门缝隙里闻到的,就是这种腐锈味。
他握紧桃木剑,剑身的雷纹突然发烫——这是阴物逼近的预警。
左侧传来青羽的低呼,他转头正看见三个傀儡围住药箱,其中一个的手已经掐住了她的手腕。
青羽!苏墨吼了一声,足尖点地冲过去。
青羽的银针正扎在傀儡手背,但那东西毫无痛觉,指甲深深陷入她腕骨。
苏墨看见她苍白的脸绷成细线,额角的碎发被冷汗黏在脸上——她在强撑着不喊疼。
冥火!苏墨咬破舌尖,鲜血混着口诀喷在剑尖。
暗红火焰从剑身腾起,烧得空气扭曲。
最靠近的傀儡被火苗舔到衣袖,立刻发出刺耳的尖啸,腐肉滋滋剥落。
青羽趁机抽回手,反手将药瓶砸在另一个傀儡面门,褐色药粉遇血即燃,烧得那东西踉跄后退。
苏墨!
这边!风无痕的铁剑又斩落两具傀儡,可更多的从围墙外翻进来,他们的动作机械却精准,专挑战士们的破绽。
阿明的天罡符在屋檐上噼啪作响,金光照亮了傀儡们后颈的青灰色纹路——那是用阴血画的咒印,和苏墨心口蚀魂咒的灼烧位置一模一样。
蚀魂咒!苏墨突然喊出声。
他想起三天前青铜门渗出的黑气里,漂浮着类似的纹路。
这些傀儡不是普通尸奴,是被残魂强行塞进尸体的活容器!打头部!他挥剑挑飞扑来的傀儡手臂,咒印在脑内,毁了头才能彻底斩断控制!
风无痕闻言旋身,铁剑挽出剑花,一道银芒精准贯穿最近的傀儡天灵盖。
那东西的动作瞬间停滞,腐肉簌簌掉落,露出里面白森森的头骨——脑腔内果然嵌着团暗红的魂火,被剑气一搅,噗地散成黑烟。
队长!
按苏先生说的!有战士大喊。
众人立刻调整攻势,刀枪剑符纷纷朝傀儡头颅招呼。
阿明的符纸化作金矛,直接刺穿三个傀儡的面门;青羽摸出备用银针,每根都淬了镇魂散,扎进眼眶的瞬间,魂火就蔫了半截。
战场突然静了一瞬。
银铃声从围墙角传来,像春溪撞碎冰棱。
众人转头,只见月白裙裾从阴影里漫出来,女子手持银铃,腕间玉镯相撞的清响比铃声更轻。
她的脸在月光下有些模糊,却能看清眼尾的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
他们很痛。她的声音像浸了露水的琴弦,被锁在尸身里,看着自己的手杀人...
傀儡们的动作慢了。
最前排那个原本张牙舞爪的,此刻竟缓缓垂下手臂,死灰的眼睛里浮起一丝清明。
风无痕的铁剑悬在半空,没忍心劈下去——那是个年轻修士,道袍上的云纹和龙虎山的弟子服很像。
趁现在!苏墨低喝。
他知道这是短暂的破绽,圣女月的能力在安抚残魂,但鬼帝的操控更狠。
战士们趁机补上攻击,最后几具傀儡的头颅被击碎,魂火消散时,有几缕淡白的光飘向圣女月,被她轻轻接住。
他们解脱了。她转身看向苏墨,眼尾的朱砂痣随着动作晃了晃,我是月。
苏墨这才注意到,她出现后,原本紧绷的战士们呼吸都匀了。
有人擦汗的手顿住,有人握紧武器的指节松了松——她的存在本身就是种安抚。
最后一具傀儡倒下时,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
阿明瘫坐在台阶上,《天罡策》掉在脚边,他盯着自己发抖的手笑:原来真能同时画七道天罡符......青羽蹲在伤员旁,药箱里的纱布快用完了,她解下自己的腰带,给最后一个战士包扎。
风无痕用剑鞘挑起一具傀儡的头颅,腐肉下的咒印还在微微发亮:鬼帝的手段,比传闻中阴毒。
苏墨没说话。
他望着远处仍在闪烁的红光,心口的蚀魂咒又开始灼痛。
青铜门的裂痕在他脑海里清晰浮现,那些黑气渗出时,是否也带着这样的咒印?
这不是试探。他摸出腰间玉佩,这次的热度烫得他皱眉,是警告。
他们在说......他顿了顿,看向满地狼藉的战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圣女月走到他身边,银铃轻摇:我能感觉到,黄泉门的锁链在共鸣。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或许,该看看你们找到的线索图了。
苏墨一怔。
三天前在青铜门后捡到的那张残图,此刻正压在地下室的檀木盒里。
月光照在他眼底,映出几分锐利的光——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众人开始清理战场时,阿明突然喊:看!他指着围墙外的树林,那里有团黑气闪过,速度快得像夜枭。
苏墨握紧桃木剑要追,却被风无痕拦住:留着体力。剑客的铁剑已经入鞘,语气里带着少见的严肃,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青羽收拾好药箱,抬头望了眼逐渐消散的红光:我去煎些醒神汤。她走过苏墨身边时,轻声道:你该睡会儿了。
苏墨摸了摸心口的玉佩,转身走向地下室。
青铜门的裂痕里,有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像某种沉睡的巨兽,在梦里动了动尾巴。
他打开檀木盒,残图上的青铜锁链纹路在晨光里泛着幽光。
明天,等众人整顿好队伍......他合上盒子,锁扣的咔嗒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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