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鬼影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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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九幽阁外的青石板广场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来自天南地北的阴器持有者们或裹着褪色的道袍,或提着绣着符咒的布包,三三两两聚在八卦阵外围。

有人捏着罗盘反复确认方位,有人盯着阁楼檐角摇晃的铜铃低声嘀咕,空气里浮动着艾草香与若有若无的腐腥——那是高阶阴器特有的气息。

苏墨站在阵图中心的檀木台案后,指尖轻轻摩挲着桃木剑柄。

他能清晰感知到脚下青砖传来的震动,那是镇压黄泉门的阵法在运转。

昨夜没合眼的酸涩在眼底翻涌,可当目光扫过台下交头接耳的人群时,他反而挺直了脊背——三天前雷豹安插的细作死在广场,那些怀疑的眼神里,此刻还掺着几分试探的狠厉。

叮——检测到三处异常阴气波动,坐标东南、西北、正南门。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时,苏墨的睫毛几乎没动。

他垂眼装作整理案上的青铜灯,余光瞥见阿明正蹲在左侧香案前系鞋带——那是他们约好的暗号。

年轻道士的道袍下摆沾着星点符灰,听见响动后手指在地面快速结了个听字诀,起身时袖中滑出三张黄符,看似随意地甩向广场三个角落。

苏老板,要不等吉时到了再——站在左侧的老陶攥着他那串盘得油亮的菩提子,话没说完就被苏墨抬手打断。

少年的目光扫过东南方向卖糖葫芦的老汉,那老头正低头拨弄糖锅,可指尖却在锅沿画着歪扭的鬼画符。

苏墨喉结动了动,想起昨夜密室里那具尸体脖颈上的牙印——雷豹养的那些阴物,连伪装都带着股子血腥气。

吉时已到。苏墨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银针刺破了嗡嗡的人声。

他抬手拍向案上的青铜匣,咔嗒一声,七件裹着黑布的阴器依次展现在众人面前。

最中间那件是柄断剑,剑身上的血锈还凝着暗红;旁边的青花瓷瓶里飘着半截带指甲的手腕,指甲盖涂着已经发黑的丹蔻。

这些阴器,每一件都刻着名字。苏墨伸手揭开断剑上的黑布,剑格处陈三刀三个字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三个月前,陈三刀在滇南替雷豹劫了批冥钞;上个月,这只手的主人王妈,在雷家祠堂替他养了只食婴鬼。他的手指划过青花瓷瓶,瓶身突然剧烈震颤,里面的手腕啪地拍在瓶壁上,他们以为替雷豹做事能换阴器进阶,结果呢?

台下有人倒吸冷气。

人群最前排的青羽攥着药囊的手紧了紧,她看见苏墨的指腹在断剑上轻轻一按,剑身上突然腾起一团黑雾——那是陈三刀的残魂,正张着嘴无声尖叫。

现在,我以归墟印记为证。苏墨扯开衣领,锁骨下方一枚暗红印记浮现,那是苏家世代镇守黄泉门的血脉标记,请诸位看清真相。

话音未落,七件阴器同时发出清鸣。

断剑上的黑雾凝成画面:雷豹穿着玄色长袍,坐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将一锭金元宝拍在陈三刀面前;青花瓷瓶里的手腕化作影像:王妈跪在祠堂,雷豹的手按在她后颈,一道黑血顺着她的嘴角淌进供桌下的血池。

放屁!人群中突然爆喝一声。

穿灰布衫的老头掀翻了糖葫芦摊,他腰间的铜铃剧烈摇晃,露出里面缠着红绳的骷髅头——正是东南方向的异常点。

几乎同一时间,西北方卖草药的老妇甩出三把淬毒的柳叶刀,正南门挑着货郎担的汉子扯开衣襟,胸膛里赫然嵌着颗滴着黑血的眼珠。

苏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早料到雷豹会反扑,却没料到对方连三个细作都舍得用本命阴器。

桃木剑嗡地出鞘,他手腕翻转划出半道弧光,正好挡住老头射来的骷髅头。

骷髅嘴中喷出黑雾,却在触及剑光的刹那发出刺啦声响,像被火烤的湿纸般蜷成灰团。

天听咒成!阿明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年轻道士手持引魂铃,脚下踏着北斗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烙下金色符文。

三个细作的动作突然滞了滞,老头的骷髅头当啷掉在地上,老妇的柳叶刀扎进了自己的大腿,货郎的眼珠啵地爆成血雾,疼得他抱着脑袋满地打滚。

雷豹给你们的,是催命符!苏墨趁势提高声音。

他看见人群里几个原本缩在角落的阴器持有者眼神动摇——其中一个穿靛蓝褂子的中年女人,正攥着怀里的绣花钱袋,那钱袋上的并蒂莲绣得歪歪扭扭,是典型的湘西赶尸匠家传物。

凡愿加入联盟者,可获护体符一张!风无痕不知何时跃上了旁边的石狮子。

他腰间的长剑未出鞘,剑穗却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共抗鬼帝,保一方安宁!

话音刚落,靛蓝褂子的女人突然挤到台前。

她把钱袋往案上一放,钱袋里滚出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我男人去年被雷豹的阴兵拖走了,这是他留下的问路钱。她抹了把眼泪,我信苏老板。

人群开始松动。

有个背着桃木匣的年轻人跟着挤上来,匣子里飘出阵阵檀香味,是专门收魂的阴阳匣;连刚才捏着菩提子的老陶都搓着手凑过来,菩提子在掌心转得飞快:苏老板,我那串珠子能镇小鬼,算我一个。

变故发生在此时。

一道血光从人群最深处激射而出,快得像道闪电。

苏墨只来得及侧头,骨刃破空的风声已擦着他耳际掠过,在身后的檀木案上划开半尺长的裂痕。

他回头,正撞进雷豹阴鸷的眼睛——对方不知何时换了身血衣,左脸缠着渗血的绷带,右手里的骨刃还滴着黑血,正是昨夜从密室里逃出时被判官笔刺伤的位置。

苏墨,你以为揭了几个小卒就能翻局?雷豹的声音像刮过锈铁,他抬脚踹翻旁边的香案,供着的三牲滚落在地,黄泉门的钥匙在我手里,等鬼帝破封——

灵狐!苏墨大喝一声。

几乎是同时,一道白光从人群右侧飞来。

灵狐的玉镜在半空展开,镜面结出层薄冰,正好挡住雷豹的第二次扑击。

骨刃砍在冰墙上,溅起细碎的冰碴,却也让雷豹的攻势缓了一瞬。

清风吹哨!苏墨反手抽出背后的判官笔。

笔杆上的朱砂纹在晨光里红得刺眼,他笔尖点地,地面立刻腾起道金光屏障。

外围传来尖锐的哨声,二十几个联盟成员举着符纸从四面八方冲来,将雷豹团团围住。

雷豹的瞳孔缩成细线。

他扫了眼逐渐逼近的符纸,又看了看台下已经站成一片的支持者,突然发出阵阴恻恻的笑。

他抬手在骨刃上划了道血口,黑血滴在地面,瞬间腐蚀出个焦黑的窟窿:今日我便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

住口!苏墨的判官笔直指雷豹咽喉。

笔尖凝聚的金光刺破了他的血雾,在雷豹胸前留下道浅痕,你错了,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他能感觉到掌心的《阴器录》残卷在发烫,那是爷爷留下的警示——真正的危机,从来不在台前。

雷豹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盯着周围越缩越小的符阵,突然甩袖抛出三把淬毒的飞针,趁众人闪避时撞开旁边的木栅栏,消失在晨雾里。

广场上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老陶的菩提子拍得噼啪响,靛蓝褂子的女人抹着眼泪鼓掌,连刚才被吓呆的货郎都跟着拍起手来,尽管他的半张脸还沾着血雾。

苏墨望着雷豹消失的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判官笔杆。

他听见身后青羽在给受伤的联盟成员敷药,阿明在收捡散落的符纸,风无痕正站在石狮子上大声宣布联盟章程。

可这些声音都像隔了层毛玻璃,他的注意力全在脚下——青铜门后的闷雷又响了,比昨夜更沉,更急。

苏老板!

苏老板!老陶扯了扯他的衣袖,你刚才那笔...

苏墨回过神,对老陶笑了笑。

他望着台下一张张期待的脸,又想起昨夜密室里那道裂开的石门,想起门后铁链拖地的声响,想起系统提示里逐渐逼近的鬼帝倒计时。

他深吸口气,举起判官笔,让笔杆上的朱砂纹在晨光里流转:今日之后,联盟正式成立。

但我要告诉各位——他的目光扫过广场四角的铜铃,扫过薄雾里若隐若现的九幽阁牌匾,雷豹不过是个引子。

真正的危机,在黄泉门后。

掌声再次响起时,苏墨的手指轻轻按在胸前的归墟印记上。

他能感觉到,那印记下的血脉正随着青铜门后的闷雷跳动——该来的,终究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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