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苏墨已站在龙虎山脚下。
他昨晚翻遍了祖上传下的古籍,在《百器录》最后一页找到一行小字:陆氏制壶,承龙虎山丹火;九砂凝魂,镇幽冥裂隙。结合紫砂壶底那枚斑驳的陆字款识,他断定这把明代紫砂壶的来历,必定与龙虎山一脉有关。
山风卷着松涛声灌进领口,苏墨仰头望着隐在雾中的石阶,腰间挂着的青铜虎符突然泛起凉意——那是他从阴器拍卖会上拍下的第一件重器,此刻正用这种方式回应他紧绷的情绪。
三天前击退阴邪组织首领时,对方最后那声九幽阁早晚会是我们的仍在耳边嗡嗡作响,他必须抢在敌人之前找到破局的钥匙。
这位施主可是来求签的?
清越的童音惊飞了枝头山雀。
苏墨转身,只见个十四五岁的道童抱着一摞经卷站在身后,月白道袍洗得发白,发间扎着的红绳却鲜艳得像团火。
道童眉眼清亮,鼻梁上还沾着点墨渍,倒不像是刻板的修行者。
我是江城九幽阁的苏墨,想找贵山长辈打听些旧年往事。苏墨取出怀里的紫砂壶,关于这把陆氏制壶的来历。
道童凑近看了眼壶底的款识,眼睛倏地亮起来:陆家!
我听师父说过,明朝时有位陆半仙在山上住过三年,用龙虎山的五色土烧壶,说是能通阴阳!
您稍等,我去问问陈长老——
小清!道童刚要跑,被苏墨叫住。
他从背包里摸出块桂花糕,是出门前特意在山脚下买的,麻烦你了。
小清接过桂花糕,耳尖泛红:我、我不是要好处!
就是...陈长老最烦外人打听这些,您跟我来的时候别乱看。
两人踩着青苔石阶往上走时,苏墨留意到道旁古松的树皮上刻着细密的符咒,有些已经模糊,有些却泛着淡淡金光。
小清见他盯着树看,解释道:这是护山阵的引,百年前鬼气刚冒头那会儿,祖师爷带着全山弟子刻了七七四十九天。
转过三重山门,青瓦白墙的聚义堂出现在眼前。
堂内飘着沉水香,正中央的蒲团上坐着位白眉老者,左手转着串沉香木念珠,右手边的案几上摆着半盏茶,水面还浮着片未沉的茶叶。
陈长老,这位苏施主是来问陆氏制壶的。小清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退到门边替两人添茶。
陈风抬眼扫过苏墨,目光在紫砂壶上顿了顿:陆半仙的壶,早该随他埋进后山了。
年轻人,你当龙虎山的秘密是茶馆里的评书?
苏墨早料到会被刁难。
他解下腰间的青铜虎符放在案上,指尖轻轻一叩,虎符表面立刻腾起黑雾——那是被镇压的鬼将残魂在挣扎。我是文物修复师,也是九幽阁的守阵人。他又摸出块碎玉,正是前日从阴邪组织仓库里搜出的实验样本,他们想把鬼气融进活人身体,而九幽阁的青铜门,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陈风的手指停在念珠上。
他伸手按住虎符,黑雾触到他掌心的刹那突然凝成尖啸的鬼面,却被一道金色流光瞬间绞碎。有点本事。老者抬眼时,瞳孔里闪过一丝赞许,但陆半仙当年烧壶,用的是后山丹炉的余火。
那丹炉...镇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五百年前,有厉鬼附在矿脉里,吸尽了整座山的生气。
陆半仙烧了九十九把壶,每把壶里都封着他的精血,才把那厉鬼镇在丹炉底下。陈风的声音沉下来,可三个月前,丹炉的封条开始泛黑。
我派了三个弟子去查看,回来时...只剩半条命。
苏墨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忽然想起修复铜镜那天,镜中怨灵曾嘶喊放我出去,难道所有异变都指向同一个源头?
我能帮忙。他掀开袖口,露出腕间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路——那是鉴阴系统觉醒时留下的标记,我的系统能鉴定阴器的根源,找出封条受损的原因。
陈风盯着那纹路看了许久,突然抬手拍向案几。
震得茶盏跳起来的同时,苏墨腕间的纹路猛地亮起,一道蓝光从他指尖射出,精准地裹住了那片浮在茶水上的茶叶。
茶叶表面的水痕瞬间凝结成冰,显露出下面一行极小的篆字:丹炉将裂,鬼脉复醒。
好个鉴阴系统。陈风的语气终于松动,你可以在山上住三天。
但记住——他指了指窗外的后山,日落之后别往林子里走,听见任何声音都别应。
小清送苏墨去客房时,山风突然变了方向。
原本晴朗的天空掠过一片阴云,连松涛声都低了下去,像有人在云层里撒了把碎铁。
苏墨摸向虎符,发现它比刚才更凉了几分,凉得刺骨。
小清,他压低声音,刚才那阵风...是不是有问题?
道童的脸色突然发白。
他望着院外那株老槐树,树影里不知何时多了道黑影。
那人穿着件看不出颜色的长衫,连脸都隐在阴影里,只露出双泛着青灰的眼睛。
苏老板。黑影的声音像两块石头在摩擦,劝你别碰丹炉的事。
否则...他抬手时,槐树的枝桠突然扭曲着缠向苏墨的脚踝,你那间破古董店,可护不住你第二次。
小清立刻掏出张黄符要扔,却被苏墨按住手腕。
他盯着黑影的眼睛,发现那里面翻涌的阴邪之气,和三天前袭击古董店的首领如出一辙。
你是谁?苏墨的声音冷得像冰,阴邪组织的?
黑影没有回答。
他转身走向后山,每走一步,地面就泛起一圈黑纹,像泼在宣纸上的墨。
等苏墨追过去时,那片阴影早已融进了山林里,只留下老槐树上一道深深的抓痕,正滴着暗红色的液体——不是血,是凝固的阴气。
这...这是鬼爪印!小清的声音发颤,长老说后山只有厉鬼,可刚才那东西...比厉鬼还凶!
苏墨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他望着后山方向翻涌的阴云,突然想起陈长老说的丹炉将裂。
或许那黑影,正是来阻止他查明真相的。
夜风渐起时,苏墨坐在客房的窗台上,望着后山方向若隐若现的红光——那是丹炉的位置。
青铜虎符在他掌心发烫,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高浓度阴邪之气,建议宿主谨慎探查。
他摸出紫砂壶,对着月光看壶身的纹路。
那些细密的刻痕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像极了陈长老掌心的金光。
或许陆半仙当年,就是用这些纹路,把自己的力量封进了壶里。
窗外传来一声鸟鸣,却不是山雀的清啼,而是沙哑的鸦叫。
苏墨抬头,正看见一只黑鸦停在屋檐上,嘴里衔着块碎玉——和他从阴邪组织仓库里拿到的那块,一模一样。
黑鸦歪了歪头,松开嘴。
碎玉啪地掉在窗台上,表面浮现出一行血字:三日后,丹炉见。
山风卷起碎玉上的血字,像一团烧不尽的火。
苏墨握紧了紫砂壶,腕间的纹路愈发清晰。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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