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后的锁链声戛然而止时，苏墨后颈的汗毛还竖得笔直。
他盯着宝箱里那卷突然浮现的羊皮纸，掌心的血珠正顺着指缝滴在箱沿，在鎏金纹路里洇出暗红的星子——方才第二根锁链断开的脆响，和此刻羊皮纸展开时的沙沙声重叠在一起，像极了某种命运的叩门。
这...不是剑？婉儿的刀鞘撞在石墙上，发出闷响。
她凑近两步，发梢扫过苏墨手背，我明明看见剑影了。
苏墨没答话。
他指尖抚过羊皮纸上的纹路，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跳动，淡蓝色的分析框将符文拆解成数据流：检测到古阴文，正在破译...破译完成，内容为《幽都舆图》，标记地点：镇怨台。
镇怨台？阿明从地上爬起来，符纸还攥在手里，指节因为用力泛白，我师公的《驱邪手札》提过，上古大疫时，百家修士把最凶的怨灵封在镇怨台，用活人血祭镇了三百年。
后来...后来那地方就成了阴器黑市的禁忌——说里面藏着能把怨灵炼进器物的法子。
灵犀忽然上前半步。
她的影子在金光里淡得几乎透明，却精准地覆盖住羊皮纸上的某个红点：那是封印核心。她的声音像碎冰碰在玉盏里，我守着遗迹三百年，从未让人走到这里。
苏墨抬头看她。
灵犀眼尾的幽火又开始明灭，像两簇被风拨弄的烛芯。
他想起白衣女子说苏家人该醒了时的语气，喉结动了动：因为鬼帝要醒了。这不是疑问。
系统刚更新的警告还在脑海里炸响——鬼帝残魂距离已缩至八米，密室的金光每闪一次，就暗上一分。
阿明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摸出张雷火符在掌心搓了搓，符纸立刻腾起细碎的火星：老苏，你确定要往更阴的地方钻？
刚才那安倍的式神都够喝一壶了，镇怨台的怨灵...怕是比三煞将凶十倍。
婉儿没接话。
她抽出半寸刀刃，寒芒掠过众人衣角。
刀身映出石墙上斑驳的刻痕——那些被岁月磨平的纹路里，竟渗出极淡的黑气，像活物般沿着砖缝爬行。我查过局里档案。她声音压得很低，半年前有支考古队在秦岭挖到类似的地图，进去七个人，只出来一个。
那小子疯了三天，最后咬断舌头说...说阴器能吃鬼。
羊皮纸在苏墨手里发出轻响。
他想起三天前修复的那面民国铜镜，镜中怨灵孟婉秋的血泪；想起系统第一次提示阴德值时，爷爷日记本里夹着的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以阴养阳，以器镇怨。
鬼帝要破封，他们现在的手段根本不够看——青铜钉能伤煞将，却未必能斩鬼帝；《镇灵诀》能镇怨灵，却挡不住千年残魂。
去。苏墨把羊皮纸折成巴掌大，塞进怀里。
玉佩在腰间烫得生疼，像在替他确认这个决定，阴器合成秘法要是真能把怨灵炼进器物...我们就能有更趁手的武器。他看向灵犀，你守着遗迹，应该知道怎么避开封印陷阱？
灵犀盯着他腰间的玉佩看了片刻。
幽火在她眼底彻底熄灭，露出两潭深不见底的黑：跟紧。她说完便转身走向密室角落，指尖划过石壁上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裂缝。
青石板应声而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霉味混着腐叶香涌出来，比密室里的阴气更重三分。
阿明第一个缩了缩鼻子：这味儿...像我师叔祖的棺材窖。他摸出张净灵符贴在额头上，符纸立刻泛起青光，走前面？
我可不去，万一碰着机关——
你怕？婉儿把刀往他怀里一送，刀鞘精准戳中他肋骨，刚才躲在苏墨身后念急急如律令的是谁？
我那是保存法力！阿明红着脸抢过刀，却在触到刀鞘的瞬间僵住。
他盯着刀身映出的自己，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看...通道里是不是有光？
苏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通道深处有幽蓝的光在流动，像极了那天修复铜镜时，镜面泛起的青光。
他摸出袖中的刻刀——这把跟着他修了三年古物的工具，此刻刀身竟凝着层白霜。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阴器共鸣，前方五米存在二级以上阴物。
二级？阿明的净灵符唰地烧了个干净，我、我就说该带点黑驴蹄子——
闭嘴。婉儿抽出刀，刀尖点地，在青石板上划出火星，苏墨，你打头。她冲灵犀抬了抬下巴，你中间。
阿明...你殿后，要是敢跑，我把你捆在符纸上当引火物。
通道比想象中长。
苏墨走了约莫十分钟，后背的汗已经浸透衬衫，却连通道尽头都没看见。
他能听见身后阿明急促的呼吸声，和灵犀几乎不存在的脚步声——那姑娘像片云，飘得太轻，轻得让他总忍不住回头确认她还在。
到了。灵犀突然停住。
苏墨差点撞上去。
他抬头，看见通道尽头的石门不知何时敞开，门内涌出的阴气裹着他的脚踝，像无数只冰凉的手在拉扯。
门内是座巨大的石室，穹顶高得看不见，四壁刻满的符文泛着幽光，像被人泼了层磷粉。
最诡异的是地面——原本该是青石板的地方，铺着密密麻麻的骸骨，大的小的，人骨兽骨交叠在一起，在阴气里泛着青灰。
镇怨台...阿明的声音发颤。
他踩在一块腿骨上，骨茬咔地裂开，这里...这里埋了多少人？
婉儿没接话。
她的刀在空气中划出半圆，刀鸣像龙吟般炸响，惊得石壁上的符文一阵乱闪。
苏墨启动鉴阴系统，视网膜上立刻跳出无数红点：三级怨灵十二只，四级怨灵三只...还有个五级的。他喉咙发紧，五级怨灵相当于鬼将，能硬抗三张雷火符不碎。
外来者。
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墨抬头，看见石穹上垂着几条黑影，像被风吹动的藤蔓。
等那些影子落下来，他才看清是几个半透明的人形——他们穿着不同朝代的衣物，有的腰间挂着断剑，有的脖颈上勒着绳索，最前面的那个，眼眶里嵌着两枚锈迹斑斑的铜钉。
你们是谁？为首的怨灵开口时，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嘴尖牙，敢闯镇怨台...不怕被做成阴器？
苏墨摸出怀里的羊皮纸，展开在怨灵面前：我们来找阴器合成秘法。
鬼帝要破封，你们困在这里三百年，难道不想出去？
鬼帝？怨灵的尖牙突然卡住，那老东西还活着？他身后的怨灵们开始骚动，有的撕扯自己的衣裳，有的用头撞石壁，符文被撞得明灭不定。
幽影！最年轻的那个怨灵突然尖叫，他是幽影大人的转世！
所有怨灵瞬间安静下来。
石室里的阴气突然凝成团，在穹顶聚成一片墨色的云。
云团中央裂开道缝，露出双猩红的眼睛——比之前所有怨灵的眼睛都红，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有意思。低沉的声音像闷雷，震得骸骨地面簌簌作响，想找秘法？
先过我这关。
幽影的手从云团里伸出来。
那手比普通人大了三倍，指甲是漆黑的，指尖滴着墨绿色的脓水。
他手腕转动的瞬间，墨色云团轰然炸开，化作铺天盖地的暗影，像潮水般涌向苏墨等人。
婉儿的刀最先出鞘。
阿明的雷火符在掌心噼啪作响。
苏墨摸向腰间的玉佩，却发现玉佩不知何时变得冰凉——像块浸在冰水里的石头。
他盯着逼近的暗影，系统界面疯狂跳动：检测到五级怨灵幽影，建议立即使用阴德值兑换镇阴印...剩余阴德值：300。
暗影的尖啸声里，他听见灵犀在身后说：小心他的影子。
而幽影的手，已经触到了最前面的那片暗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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