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跨进殿门的瞬间,霉朽的檀木味裹着铁锈气直钻鼻腔。
他的瞳孔在黑暗里收缩,终于看清大厅中央那座祭坛——青铜台基上堆着七具白骨骷髅,每具的天灵盖都插着染血的黑羽,正随着某种韵律轻轻摇晃。
“七煞锁魂阵。”阿明的声音从身后挤出来,带着倒抽的冷气,“冥渊这是要拿活人魂魄当引……”
话音未落,祭坛顶端的黑袍人突然抬起头。
那是张被阴影割裂的脸,左半张皮肤呈现活人般的青灰,右半张却像是被剥了皮的生肉,血管在半透明的筋膜下蜿蜒如蛇。
他手中的匕首泛着幽蓝磷光,刀尖正悬在一颗跳动的心脏上方——那心脏裹着黏腻的黑丝,分明是人的形状,却长着三瓣瓣膜。
“苏墨!”婉儿的剑尖突然抵住他后腰,“那是冥渊?他、他的眼睛……”
苏墨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冥渊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旋转的黑雾,此刻正缓缓转向他们的方向。
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不是普通的感知,是仪式进行到关键时,主祭者与天地阴气共鸣产生的灵觉。
“退到柱子后面!”他拽着阿明的道袍往右侧闪,青铜灯树在身侧投下斑驳阴影。
余光瞥见陈长老已经背靠着另一侧的蟠龙柱,枯瘦的手指在腰间的八卦袋上快速掐诀,袋口渗出几缕金线,那是他养了三十年的镇阴丝。
“谁敢打扰伟大的鬼帝?”
冥渊的声音像两块锈铁摩擦,震得头顶的琉璃瓦簌簌往下掉。
他抬手的瞬间,祭坛周围的鬼将同时转身,铠甲相撞的脆响里,苏墨听见系统疯狂的提示音:“检测到鬼将级阴灵37个,当前威胁等级S!建议启动九器共鸣!”
“阿明!干扰他的咒文!”苏墨摸向腰间的九冥剑,剑鞘突然发烫,隔着布料灼得皮肤发红。
这是九器共鸣的征兆——爷爷说过,当苏家血脉遇到危及幽冥平衡的大劫,祖传阴器会自发呼应。
阿明的道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咬破舌尖,血珠溅在掌心的“定魂符”上,符咒腾起橘色火焰:“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咒语刚出口,冥渊手中的匕首突然爆出刺目蓝光,那团黑雾凝成的眼睛里闪过怒色。
“小道士,你也配?”
阴风吹得苏墨睁不开眼。
等他再睁眼时,冥渊已经站在五步外,匕首尖正抵着阿明的咽喉。
阿明的定魂符在半空碎裂成火星,道袍胸口被划开道血口——刚才那一下,是冥渊用匕首带起的气劲。
“苏哥!”婉儿的剑风擦着冥渊耳畔掠过。
她不知何时绕到了左侧,青锋剑上缠着陈长老的镇阴丝,每刺出一剑,金丝就缠上鬼将的甲胄,拖得那些没有灵智的阴兵踉跄。
“好手段。”冥渊侧头避开剑锋,右脸的生肉突然裂开道血口,露出白森森的牙槽,“但你们来晚了——鬼帝大人的封印,只剩三息就破。”
苏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盯着祭坛上那颗三瓣心脏,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阴脉核心‘幽泉晶’,破坏可中断仪式。当前晶能剩余:27%。”
“幽泉晶!”他脱口而出。
爷爷的《阴器录》里写过,这是鬼界用来维持大型仪式的核心,必须用至阳之物击碎。
可他们身上哪有至阳之物?
“阿明!”他大喊,“你的‘离火符’还剩几张?”
阿明正踉跄着后退,腰间的符袋被划破,黄符簌簌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指尖刚碰到一张“离火符”,脚腕突然被鬼将的锁链勾住。
那锁链上的倒刺扎进皮肉,疼得他额头青筋暴起:“三张!在、在左边口袋!”
苏墨的手指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解下腰间的镇魂铃,这是陈长老给的最后底牌——摇三下能唤来联盟支援,但此刻支援赶到至少要半柱香,而幽泉晶的能量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婉儿!缠住冥渊!”他把镇魂铃塞给陈长老,“前辈,要是我没回来……”
“臭小子!”陈长老的镇阴丝突然暴涨三尺,缠住冥渊的手腕,“快去!老子还没老到护不住两个小辈!”
苏墨的九冥剑“嗡”地出鞘。
他踩着鬼将的铠甲跃向祭坛,剑尖挑飞两柄劈来的鬼刀,余光瞥见小幽的身影在殿角一闪——她举着把短刃,正割向捆住阿明的锁链。
这是她作为鬼界内应的承诺:只暗中协助,不直接参战。
“找死!”冥渊甩脱镇阴丝,匕首划出半弧。
苏墨只觉胸口一热,衣襟被划开道血口,血珠溅在幽泉晶上,晶面突然泛起涟漪。
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苏家血脉激活,幽泉晶防御削弱至15%!”
苏墨的心跳快得要冲出喉咙。
他踩着骷髅堆跃上祭坛,九冥剑抵住幽泉晶的瞬间,晶体内突然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冥渊的手掌按上他后背,阴寒的力量顺着脊椎窜上来,冻得他牙齿打战。
“你以为……”冥渊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带着腐肉的腥气,“你苏家那点血脉,能挡得住鬼帝?”
“试试!”苏墨咬着牙,将全身力量压在剑上。
九冥剑突然发出龙吟,剑身浮现出苏家祖训的刻痕:“镇阴守阳,以血为誓。”剑尖刺破晶面的刹那,幽泉晶里爆出刺目白光,冥渊的手像被烫到般缩回。
“不——!”冥渊的右脸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触须,“鬼帝大人会碾碎你们!”
苏墨踉跄着后退,看着幽泉晶在剑下碎裂成齑粉。
祭坛周围的鬼将突然发出尖叫,铠甲片片脱落,化为黑雾消散。
冥渊的身影也在变淡,他盯着苏墨腰间的九器,瞳孔里的黑雾翻涌如沸:“九器……原来在你手里……”
“苏哥!”阿明捂着脚腕冲过来,小幽跟在他身后,手里还攥着半截锁链,“成功了?”
苏墨摸了摸胸口的血痕,九器的震颤不知何时停了。
他转头看向陈长老,老人正用镇阴丝捆住最后一个鬼将,婉儿的剑上还滴着阴灵的黑血。
殿外的鬼兵喊杀声不知何时消失了,只剩下风卷着阴火掠过宫墙的声音。
“暂时成功了。”他捡起地上的九冥剑,剑身上的刻痕还在微微发亮,“但冥渊刚才说的……鬼帝的封印,可能只是暂时被打断。”
陈长老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至少我们争取到了时间。联盟的支援应该快到了,先处理伤口。”
苏墨这才发现,阿明的脚腕还在流血,小幽正撕了自己的衣襟给他包扎。
婉儿靠在蟠龙柱上擦剑,剑刃上的阴血遇风即散,露出淬了朱砂的剑纹——那是她师父临终前给她的最后一道符。
“刚才冥渊的脸……”阿明突然说,“他右半张脸,是不是……被鬼帝的力量侵蚀了?”
苏墨望着祭坛上碎裂的幽泉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鬼帝残留气息,建议宿主尽快收集九器,完成最终封印。当前阴德值:8700,可兑换高级技能‘阴阳眼·破’。”
他摸了摸腰间的九器,每一件都在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心思。
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联盟的支援到了。
陈长老迎上去,婉儿收起剑,阿明站了起来,小幽则悄悄退进阴影里,只留下一句轻得像叹息的话:“下一次,鬼帝的苏醒,不会这么容易被阻止。”
苏墨望着殿外渐亮的天光,九器的热度透过布料传来,像是某种古老的承诺。
他知道,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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