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碗碎片扎进手背的刺痛让青羽回神时,鬼狼的爪尖已擦着她耳侧划过,在木墙上抓出五道焦黑的痕迹。
她后背抵着碎裂的窗框,能听见楼下阿明急促的脚步声——那道士今早还笑着说要教她画平安符,此刻却因跑得太急撞翻了楼下的茶案,瓷片碎裂声混着鬼狼的厉啸炸成一片。
青羽!阿明的喊声响在楼梯口,紧接着是符咒燃烧的噼啪声。
青羽余光瞥见那抹道袍身影跃上二楼,左手掐着震雷诀,右手咬破舌尖——这是龙虎山秘传的五雷镇魂阵,启动时需以血为引。
鬼狼残魂似乎察觉到危险,绿焰翻涌的眼窝转向阿明,喉间发出更低沉的嘶吼。
它后爪在楼板上一蹬,带起的阴风掀翻了青羽脚边的茶盏,褐色茶渍在她月白裙角晕开,像团渗血的瘀青。
急急如律令!阿明指尖血珠溅在地面,暗褐色的地砖突然泛起金光,八卦纹路从他脚边蔓延开去,将鬼狼困在中央。
残魂撞向结界的瞬间发出尖嚎,半透明的躯体被雷光灼得滋滋作响,青羽闻到一股焦糊的腐臭味,像极了上个月苏墨修复的那具清末尸棺里的味道。
变故发生在鬼狼被压制的刹那。
头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青羽抬头时正看见道寒光破顶而下——是风无痕的玄铁剑。
那剑客总说剑随心动,此刻剑尖正对着斗笠女子的左肩。
女子原本缩在角落,黑纱早被鬼狼的风掀落,青斑爬满半张脸,此刻却突然露出个诡异的笑,竟不闪不避地迎上剑锋。
噗——
剑尖入肉的闷响混着青羽的抽气声。
风无痕落地时带起的气浪掀动她额前碎发,玄铁剑没入女子肩头三寸,血珠顺着剑身滴在地板上,晕染出暗红的花。
女子却不喊痛,反而低笑起来,青斑顺着脖颈爬上另一侧脸颊,露出半张人半张妖的脸——左脸是寻常女子的苍白,右脸却覆着细密的鳞甲,眼尾拖着暗红的妖纹。
你们以为能查到什么?她吐字含混,因为右半边的嘴已长出尖锐的獠牙,真正的幕后之人,连你们想都不敢想...
青羽突然意识到她在蓄力。
女子的瞳孔开始散焦,喉结剧烈滚动,那是要咬舌自尽的征兆!
她顾不上手背的伤口,从袖中摸出个青瓷小瓶,指尖颤抖着拔开瓶塞——这是苏墨用三百年老山参混合镇魂香特制的封魂膏,能在魂魄离体瞬间暂时困住残识。
等等!她扑过去时,女子的獠牙已经刺破舌尖。
鲜血喷在风无痕的剑刃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女子的身形开始透明。
青羽急得几乎要哭,将整瓶封魂膏砸在女子心口。
乳白色的烟雾腾起,裹住那团逐渐消散的魂魄,女子的冷笑戛然而止,只余下一声含混的血月......便彻底隐入烟雾。
青羽?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苏墨穿着月白长衫,手里攥着还在发烫的灵听符——方才青羽按在袖中的符纸,此刻正随着他的靠近逐渐冷却。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青羽染血的裙角上,喉结动了动:伤到哪了?
手......手背擦破点皮。青羽吸了吸鼻子,指了指那团悬浮的乳白烟团,她提到鬼帝的封印和血月使者,然后......
血月。苏墨重复这个词时,脊背微微发僵。
他想起阁楼暗格里那本《阴器录》,泛黄的纸页上用朱砂写着:血月者,控鬼帝残念,藏于幽冥裂隙,百年前为苏家所灭。原来不是灭,是蛰伏。
他摸出块和田玉镇纸,对着烟团轻轻一抛,玉镇落在桌上,烟团便乖乖缩成鸡蛋大小。
回九幽阁的路上,风无痕的剑还滴着血。
他把玄铁剑往桌上一插,剑刃震得茶盏跳了跳:那妖女临死前的话,分明是在挑衅。
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带一队人摸去鬼市——
不可。苏墨打断他,指尖叩了叩案上的《阴器录》,血月能蛰伏百年,必有后手。
我们现在连对方有多少人、藏在哪里都不清楚,冒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阿明蹲在火盆前烧符纸,闻言抬头:但他们已经找上青羽了,说明我们的行动被盯上了。
所以更要稳。苏墨翻开《阴器录》,指腹划过血月二字,从今天起,阁里的警戒阵每日寅时、申时各启动一次;所有新收的伙计,背景再查三遍——包括上个月来的那个杂役。他抬眼时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青羽怀里的烟团上,青羽,你辛苦些,把这团魂魄收好。
等天亮了......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等天亮了,我有办法让她开口。
深夜的九幽阁格外安静。
苏墨站在地下室的青铜门前,掌心贴着冰冷的金属。
门后传来若有若无的震动,像极了爷爷临终前说的鬼帝心跳。
他想起方才青羽转述的鬼帝的封印......,喉间泛起苦涩——原来他们自以为在查鬼气复苏的真相,却不知早被更庞大的阴影笼罩。
青铜门突然发出一声轻响,像是某种古老的回应。
苏墨后退半步,月光从头顶的气窗漏进来,照在他腰间的祖传玉佩上。
玉佩上的云雷纹泛着微光,与地面的阵法纹路交相辉映。
他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间,子时三刻——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
该准备了。他对着空气轻声说,像是在对门后,又像是在对自己。
地下室的烛火突然晃了晃,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青铜门上,仿佛与门后某个更庞大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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