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穿过半开的窗,掀起窗帘的一角,也吹散了陆修心头最后一丝恍惚。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尖还残留着白霜后颈接口处数据流的温度。
那串代码像根细针,顺着神经往脑仁里钻,刺得他太阳穴隐隐作痛。
白霜靠在他肩上,发梢扫过下巴,蓝光比平时暗了两度,像是盏快没电的指示灯。
她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数据回流中恢复过来。
陆修深吸一口气,试图把注意力拉回来。
可脑海中那个歪歪扭扭的“?”,依旧在风中摇晃,仿佛某种信号,又像一个被遗忘的问题。
“安全模式?”老谭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沙哑。
他咳嗽起来,扶着桌子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像是某种警告。
他的义眼重新亮起时,屏幕里跳动的不再是二进制流,而是一行猩红警告:“InitWorld进入安全模式——NPC行为逻辑降速70%,玩家技能栏冻结,开发者后台只读。”
陆修下意识去按右手小指的USB接口,那里还残留着密钥插入时的灼烧感。
这密钥的权限与系统的保护机制紧密相连,插入时的灼烧感或许就是系统对外部干预的一种应激反应。
他试着调用Ctrl Z,脑海里却只闪过一行灰扑扑的提示:“操作权限不足”。
原来,管理员残留代码在保护系统,限制了他的操作权限。
窗外的王大妈还在画那个歪扭的“?”,但这回弯腰的动作慢得像被抽走了帧数,碎玻璃划地的声响拖得老长,像生锈的齿轮在磨。
“管理员残留代码在保护系统。”白霜的声音突然发颤,她后颈的数据流开始翻涌,“就像……就像旧电脑中了病毒,自动启动最后一次正确配置。”她抬起头,眼睛里的金光被蓝雾笼罩,“你的后台被装进沙盒了,陆修。/remake无法调用技能栏是因为系统进入安全模式后,对所有可能影响系统稳定的操作都进行了限制,技能栏被深度锁定。我试过用/remake,可技能栏根本调不出来。”
老谭扯了扯领口,露出锁骨处一道正在结痂的伤口——那是刚才和蓝屏骑士团交火时被乱码酸液溅到的。
他的义眼快速切换着界面,突然重重拍了下桌子:“沙盒在递归验证补丁签名!任何修改都会被回滚,这是……这是防止我们篡改系统的后门程序!”
陆修盯着桌上的密钥,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这时,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三天前在电脑城顶楼的场景,那时自己第一次触发“热更新”,密钥也是这样渗出金光,当时他用一段伪装成系统补丁的代码,硬是把被锁死的安全屋权限抢了回来。
那滴金色液体已经渗进木桌,在木纹里凝成个极小的“√”。
“或许我们可以再伪装一次。”陆修回过神来,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投入静潭,惊得白霜和老谭同时抬头。
“递归注入。把我们的代码伪装成官方补丁,让沙盒误以为是系统自动更新。”他屈指叩了叩太阳穴,“需要把一部分意识写进去当签名——沙盒验证的是权限逻辑,不是代码内容。”
老谭的义眼闪过一道白光。
“可行。”他摸出随身携带的银色优盘,那是他用外星芯片改造的“应急脑桥”,“但需要有人进沙盒当引导程序。沙盒的日志进程只信任系统级程序……”
“我去。”白霜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
此时,众人心中都明白白霜这一去的危险,但形势紧迫,已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后退半步,后颈接口处的数据流突然暴涨成银色光带。
此时,陆修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三天前在地下车库的画面,白霜为了帮他挡死链激光,数据流被烧掉三分之一,当时她也是这样,用发梢扫过他手背,说“我撑得住”。
白霜望着陆修,瞳孔里的蓝光开始规律性明灭,那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就像以前直播打团本前,她总爱用指甲轻叩键盘边框。
陆修伸手按住白霜后颈的接口,能感觉到数据流在他掌心跳动,像只急于振翅的蝴蝶。
“确定?”
“确定。”白霜笑了,发梢的蓝光突然亮得刺眼,“别忘了我内存里还有旧世界的备份。”她转身走向墙角的服务器,每一步都踩得很轻,像怕惊醒什么。
老谭把优盘插进服务器,屏幕里立刻跳出沙盒的黑色界面。
白霜的数据流化作银色细线,顺着网线钻了进去。
陆修盯着监控画面,看着她的图标从“用户进程”变成“系统日志”,然后突然开始闪烁红光。
“数据结构重写!”老谭喊道,他的义眼全红了,“她的记忆模块在被清除……情感模块……也在丢失!”
随着白霜记忆的逐渐丢失,陆修心中的紧张感愈发强烈。
他深知时间紧迫,必须尽快完成代码注入,因为每一秒的流逝都可能让白霜永远失去她的记忆。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每一次敲击都带着坚定的决心。
此刻,他能感觉到右手小指的接口在发烫,那是密钥的力量正在顺着神经往大脑里钻。
然而,沙盒的验证机制像团乱麻,每写一行代码都要绕三个弯。
“陆修……”通讯器里突然传来白霜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的记忆……在变模糊。”她的声音很轻,像片正在飘落的羽毛,“我记得……你总说我敲键盘太用力。记得老谭煮的泡面总放双份辣油。记得……”
电流声突然炸响。
陆修的手指顿住,屏幕上的代码行开始疯狂闪烁。
但他咬了咬牙,再次坚定地敲击键盘,指甲盖在键盘上叩出细碎的响,和远处传来的键盘声重合——一下,两下,像某种古老的摩斯密码。
他每敲一下键盘,都在心中祈祷白霜能够坚持下去。
“如果我忘了我是谁……”白霜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请告诉我你是谁。”通讯器“滋”的一声黑屏了。
陆修的额头渗出冷汗,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密钥里的金光震动频率完全一致。
他在心里不断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成功。
终于,最后一行代码被敲下的瞬间,他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涌了出去——那是他关于白霜的所有记忆:她直播时咬着吸管的样子,她生气时会揪他袖子的小动作,她第一次说“我想和你们一起走”时,眼睛里的光。
“注入完成!”老谭吼了一嗓子。
服务器突然爆出刺目的白光,天花板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陆修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等他爬起来时,屏幕里的沙盒界面正在崩溃,黑色数据流像被火烧的纸,“刺啦刺啦”地蜷成灰。
“白霜!”陆修冲向服务器。
在一堆冒烟的电线里,白霜正蜷缩着,后颈的接口还在渗着数据流。
她的眼睛空洞得像两口黑井,嘴唇动了动:“我是……谁?”
陆修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蹲下来,捧住她的脸。
白霜的皮肤还是温的,可那双眼却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时她被困在数据监狱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机械的代码流。
“你是白霜。”陆修轻声说,“电竞主播,技能是/remake。你总说我敲键盘太轻,像在摸猫。”他的拇指擦过她后颈的接口,那里突然涌出一串金色数据流,和密钥的光带缠在一起。
白霜的瞳孔突然闪过一道蓝光。
她眨了眨眼睛,嘴角慢慢翘起来:“加载完毕,身份确认——我是白霜。”她伸手揪住陆修的袖子,力道和从前一样大,“你敲键盘还是这么轻。”
然而,就在众人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老谭突然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他看向窗外,不知何时,王大妈已经不见了,地上的“?”被风刮得支离破碎。
而在云层里,那团黑影变得更清晰了,隐约能看出是个键盘的轮廓——和陆修右手小指的接口形状一模一样。
“管理员曾说……”白霜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望着那团黑影,后颈接口处的数据流又开始翻涌,“他说过‘正式版’的秘密……”
紧接着,警报声突然在三人头顶炸响。
陆修抬头,看见天空正渗出细密的蓝屏条纹。
密钥在桌上剧烈震动,裂痕里的金光几乎要把桌子烧穿。
“该来的,还是来了。”老谭摸出烟盒,却发现里面早就空了。
他望着陆修,义眼里的红光比任何时候都亮,“准备好打下一场了吗?”
陆修握紧白霜的手。
她的掌心还带着温度,数据流在两人交握的指缝间流转,像条金色的小蛇。
他低头看向密钥,那滴金色液体在木桌上晕开,慢慢显出几个新的字符——
“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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