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排水道的霉味裹着腐尸的腥气灌进鼻腔，白桐旭的靴底在湿滑的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声响。
米娅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几乎要掐进骨头里，发梢沾着的水珠甩在他手背，凉得像刀尖。
他们想活捉你。米娅的喘息撞在他肩颈，不是为了残页，是你体内的东西。
体内的东西——白桐旭的瞳孔骤然收缩。
面具先生说你是钥匙本身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响，龙纹印记在左肩发烫，像被火钳烙着。
他忽然想起觉醒仪式那晚，骨杖尖触到祭坛时，意识里炸开的那串金色铭文：【钥匙】。
原来不是职业名称，是他自己。
身后传来腐尸的喉间滚动声，混着卡洛斯阴恻恻的笑：小死灵法师，你跑不掉的——大人要的是活的，可我的血兽可不管这些。
白桐旭脚步一顿。米娅猛地拽他：别停！前面转左——
不跑了。他反手扣住米娅手腕，将人拉到身后。
排水道的夜明珠在头顶投下昏黄光晕，照出他眼底幽绿的光，跑一次是逃，跑十次还是逃。
我要知道，是谁这么想要这把钥匙。
米娅的睫毛颤了颤，忽然松开他的手退后半步。
她从腰间摸出银质短刀，刀尖在掌心划出血珠：我帮你拖延十秒。
腐尸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白桐旭能听见它们关节咯咯作响的声音，混着血魔法特有的甜腥。
他摸向骨杖，指节在杖身的骷髅雕纹上扣出青白，幽冥契约——
两声骨裂般的脆响。
两具战魂从他影子里钻出来，一具持断刃，一具握骨盾，眼窝中的幽绿火焰烧得噼啪响。
断刃战魂发出嘶哑的低吼，迎着最前面的腐尸冲上去，骨刃砍在腐尸胸口，带起大块腐烂的肌肉。
左边三个！白桐旭的声音冷静得像在算数学题，盾战顶在拐角，断刃绕后切筋——米娅，你的银刀抹它们后颈的咒文！
米娅的短刀闪过冷光，精准划开最前面那具腐尸后颈的血色符文。
腐尸的动作瞬间滞了滞，盾战趁机撞上去，将它顶在潮湿的石壁上。
断刃战魂的骨刃擦着卡洛斯的衣角划过，在他法袍上撕开道血口。
你以为这点小把戏——卡洛斯的尖叫被血兽的嘶吼打断。
三头浑身渗血的野兽从排水道尽头窜出来，皮毛下凸起的骨茬刺破皮肤，猩红眼睛里翻涌着疯狂。
白桐旭盯着狭窄的通道口，突然笑了。米娅，退到第三块石板。他转动骨杖，地面裂开细小的骨缝，战魂，引它们撞左边石壁。
断刃战魂故意露出破绽，被最前面的血兽扑住。
骨刃在血兽腹下划出深口，却在即将致命时偏了半寸。
血兽吃痛，嘶吼着甩头撞向左侧——排水道的石壁本就年久失修，被这一撞，碎石哗啦啦往下掉，正好砸中第二头血兽的后腿。
好机会！白桐旭跃上旁边的排水渠高台，骨杖重重敲击地面，骸骨复苏！
倒下的血兽和腐尸残骸突然震颤，碎骨相互攀爬着重组。
三具新的骷髅战士从血污里站起来，持着从腐尸身上拔下的锈剑，眼窝里的幽绿比之前更亮——十倍增幅下，连回收的残骸都多了两具。
卡洛斯的脸彻底扭曲了。
他咬破指尖在铜盆边缘画符，鲜血滴进盆里发出滋啦的响：大人！
再不出手，这小子要跑——
黑影闪过的瞬间，白桐旭后颈的汗毛炸开。
雷文像团黑雾般出现在卡洛斯身侧，玄色大氅沾着血渍，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旧疤，此刻正咧着嘴笑：我当是什么天才死灵法师，原来是个被命运推着走的蠢货。
他抽出的匕首泛着幽蓝，表面的咒文像活物般游动。深渊之门需要七把钥匙，你是第七把。雷文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等门开了...
闭嘴。白桐旭打断他。
龙纹印记在皮肤下翻涌，体内的力量像被捅破的蜂窝，十倍增幅的能量顺着血管往指尖窜。
他能清晰感觉到每具召唤物的状态：盾战的左臂骨裂了三截，断刃战魂的肋骨缺了两根，新召唤的骷髅战士关节还在磨合——但没关系，生命链接会把所有伤害转移给它们。
战魂，主攻他下盘。
骷髅战士，缠住血兽。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可每个字都像钉子般砸进空气里，玛格丽特说过，亡灵的数量，是最锋利的刀。
所有召唤物同时发出嘶吼。
断刃战魂的骨刃擦着雷文的匕首划过，带出一串火星；盾战用身体撞向雷文的膝盖；新召唤的骷髅战士拽住血兽的尾巴，任它们撕咬自己的骨架。
雷文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挥匕首砍断盾战的手臂，却被断刃战魂趁机在腰间划了道血口。你到底......
我是白桐旭。白桐旭跳下来，骨杖尖点在雷文脚边，地面瞬间钻出半人高的骨刺，不是钥匙，是拿钥匙的人。
玛格丽特的声音突然在他意识里响起，带着点苍老的笑意：不错，小死灵。
记住，你不是唯一一个有钥匙的人——
砰！
排水道顶端的石板突然坍塌。
米娅拽着白桐旭的衣领往旁边扑，碎石砸在刚才站的位置，溅起一片尘雾。
等视线清晰时，雷文和卡洛斯已经不见了，只余三具血兽的残躯和满地碎骨。
他们跑了。米娅抹了把脸上的灰，突然拽住他的袖子，走，这里不安全——
白桐旭没动。
他盯着地上雷文留下的匕首，刀鞘上半枚徽章在尘雾里闪了闪。
那是只衔着锁链的乌鸦，锁链末端挂着七颗星——和他前世记忆里，父亲书房暗格里那本旧日记的烫金纹路，一模一样。
桐旭？米娅的声音带着担忧。
没事。白桐旭弯腰捡起匕首，指腹擦过徽章时，龙纹印记突然发烫。
他垂眸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潮，先回住所。
有些事......该弄清楚了。
排水道的风卷着尘雾掠过他们脚边，远处传来警笛声。
白桐旭跟着米娅往出口走，靴底碾碎一块带血的碎骨。
他摸了摸左肩的龙纹，那里的温度，和记忆里父亲最后抱他时的体温，重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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