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泽西州的普林斯顿市，一幢绿荫环绕的宅子中。
一位皮肤白皙的光头老者，手忙脚乱地将衣物塞进行李箱，声音洪亮却带着几分急切。
“哎呀，真急死人了！你瞧，我得赶紧去见我那位病重的恩师，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这个月，数学这档子事儿，我是真不想再沾边了。”
一旁，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脸上挂着略显僵硬的笑容，却也只得无奈摇头。
眼前这位可是声名显赫的皮埃尔·德利涅子爵，破解韦伊猜想的大人物。数学界的奖项，什么菲尔兹、克拉福德、沃尔夫，还有阿贝尔，几乎都被他收入囊中。
即便是在群英荟萃的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他也独领风骚。
而身为《数学纪事》编辑的戴维斯，毕业于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新闻专业，对数学也只是略知一二。
尽管《数学纪事》与普林斯顿大学有着血缘关系，但毕竟还受着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抚养”。面对普林斯顿掌舵的《数学年刊》，那数学期刊界的“四大天王”之一，戴维斯所能分得的资源自然是少之又少。
“哎，这《数学纪事》的招牌可得擦亮了！”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出版社期刊部的编辑们私下里总这么念叨。
戴维斯这个技术编辑，对数论有点小痴迷，这不，一篇关于梅森素数的论文让他眼前一亮，嘿，这篇不简单！
梅森素数的分布，那可是数学界的心头好，猜想来来去去，就是没人能一举拿下。这篇论文里，周氏猜想的精确表达式，简直让人心跳加速。
“2（2n）＜p＜2（2（n 1）时，p有2（n 1）-1个是素数！”戴维斯嘟囔着，眼里闪着光芒。
不过，再美的猜想，没证明也就是空中楼阁。
德利涅子爵，这位数论界的大牛，戴维斯非得拉他下水不可。
“德利涅子爵啊，您可是数论界的泰斗，这篇论文，我一看就知道非您莫属！”戴维斯满脸堆笑。
德利涅却是不为所动，行李箱一关，“这些夸赞，对我可没半点作用。”
“子爵大人，就一眼，一眼就好！”戴维斯还不死心，仍旧笑嘻嘻地劝说着。
他平日里并非如此易怒，最多和普林斯顿的那些聪明脑袋一样，带点小骄傲。换作平常，戴维斯要是拿篇妙文找上门来，德利涅怎么也得赏脸瞧一瞧。
可现在，即便是最有趣的论文，也提不起他的兴趣。
格罗滕迪克先生，他的恩师，正躺在病榻之上，情况危在旦夕。
这时候，谁还有心情去研究数学难题？他巴不得立刻飞往法国。
学术编辑的活儿，他早已抛诸脑后，研究院的项目，也一律推脱。
戴维斯试着劝解：“你就没想过给格罗滕迪克先生带份大礼？”
“礼物？”德利涅怒气冲冲，“带那堆破纸？我还不如直接在法国街头买花儿，那还实在些！”
“这篇论文，我敢打包票，绝不像你想的那样。”戴维斯认真地说，“证明黎曼猜想，不正是你老师的愿望吗？我们已经解决梅森素数的难题，离数学的皇冠又近了一步……哪怕只是一小步！你去年在报告上说的，通往zeta函数的终点一片漆黑，需要无数火光来照亮……现在，你手中的火柴就能点燃希望。”
戴维斯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德利涅教授，只见他眉头紧锁，目光专注地审视着论文。终于，教授抓起那张纸，步履沉重地走向书房，随着一声巨响，门被猛地关上。
戴维斯暗自松了口气，肩膀也放松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想：德利涅教授对论文的看重，看来是和关门的声音大小挂钩的。
教授在书房里，抽出草稿纸，一丝不苟地开始核对论文的论证过程。越看越觉得惊奇，论证清晰，逻辑缜密，简直无懈可击。这让他不禁怀疑，这么漂亮的论证，难道真是出自一个无名小卒之手？
他越想越觉得有趣，研究得更加投入。这论证，就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谜题，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其中的奥秘。
时间悄然流逝，一个小时转瞬即逝。
德利涅手中的笔轻轻放下，目光在论文的最后一行游移许久，终于释然一笑，轻声用法语低语：“精彩。”
一小时前，他还满是疑虑，如今却深信不疑，这五页的论证，竟无懈可击。
他心中除了“精彩”再无他词，不禁想亲见作者的真容。可惜，从法国度假归来，他将投身普林斯顿研究院的新项目，未来数月怕是无暇他顾。
或许，这篇论文能勾起老师的兴趣？
虽知希望渺茫，毕竟老师已多年不涉足数学领域。
客厅中，戴维斯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轻弹鱼缸，金鱼好奇地追逐着指影。忽然，书房门吱呀一声，德利涅携论文稿走了出来。
戴维斯迫不及待地迎上去：“怎么样？”
德利涅将稿纸妥善收进行李箱，不慌不忙地回答：“不急，给我一周时间，必有回音。”
闻言，戴维斯心跳加速，激动难耐，仿佛已看到希望的曙光。
合作了这么多年，他实在是太了解这位教授了。
一篇论文，如果没有被他直接塞进碎纸机里，已经说明他在这篇论文上挑不出大的毛病。如果他没有将这篇论文扔到自己手上，那便足以说明，这篇论文中的内容，已经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一个星期的时间不算什么。
任何严谨的学术编辑，都不可能草率地通过一篇论文。长时间地反复推敲与验算都是必须的，这不但是一名数学家应有的严谨，更是身为一名学者，对他所研究领域最起码的尊重！
一个世界级的数学难题即将被解决。
对于《数学纪事》的学术价值，无疑是一次巨大的提升！
至于对戴维斯自己……
还有什么能比从一堆砂子中挑出一粒黄金，更能证明他身为技术编辑的业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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