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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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嫣儿心中思虑更甚。

“秦楼楚馆自有其等级规矩,她的上任性子刚烈。

若非早逝,也轮不到花牡丹出头!”

洛天宵听闻此话,目光灼灼地盯着朱嫣儿。

朱嫣儿感受到的灼灼的目光,心头一跳。

失言了。

洛天宵收回目光,低头嚼着饼子,暗自思忖。

侯府众人眼中,朱嫣儿是温室娇花,可实际上处事老练。

老侯爷教导有方说得通。

但她深居闺阁,怎知这么多秘辛?

咳咳!

一时没注意竟然噎住了!

张博递来一碗羊肉汤,一脸的讨好。

“洛大哥,喝口汤顺顺。”

洛天宵接过碗,喝了一大口。

抬头的瞬间,对上张博憨厚的脸。

没想到这人看着滑头,做起事情来却很细心。

朱嫣儿暗自警醒,不再多言。

经过三日考察,孙伯因处事稳重,又熟悉农事,被朱嫣儿提为新任庄头!

朱嫣儿决定暂时留在庄子上几天。

傍晚时分,仆从来报。

“五皇子殿下途经此处,请求歇脚。”

朱嫣儿手中茶盏一顿。

“他怎会来?今日亲自上门,莫不是为了那女子?”

洛天宵低声道。

“昨夜之事,双方都不会认,他此来必有他图!”

朱嫣儿蹙眉。

她最烦与这些皇子周旋。

何况花牡丹刚走,五皇子就来,其中蹊跷。

虽能咬死不认,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备茶。”

她整了整衣衫,带着众人出迎。

庄门外。

十余骑肃立,当先一匹白驹,踏着不安的蹄步。

墨色蹄铁,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马上之人,正是五皇子周宏泽。

他一身墨色骑装,若不细看眼下青黑,倒也算英挺。

朱嫣儿出来相迎。

五皇子眼睛一亮。

宫中那些庸脂俗粉,怎及眼前人半分?

他声音都柔了三分。

“朱小姐,叨扰了!”

朱嫣儿垂眸行礼,绢帕轻掩唇瓣,声音细若游丝,身子似弱柳扶风。

“见过殿下。”

洛天宵险些呛到。

这女人作态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五皇子忙下马虚扶。

“快请起!本宫打猎归来,见贵庄景致甚好,特来叨扰。”

“殿下光临,蓬荜生辉。”

朱嫣儿又咳了两声,“妾身体弱,不能久站...殿下请。”

五皇子见她面色苍白,连忙道。

“是本宫唐突了,快进去歇着。”

一行人入内。

洛天宵落后半步,盯着五皇子背影,眯起眼。

这位殿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

扣扣!

五皇子指尖轻叩茶案,檀木发出沉闷的声响。

洛天宵余光瞥见,护卫们的手都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

啪!

朱嫣儿将茶盏往案上一搁。

青瓷碰撞声,让众人心头一跳。

““殿下,庄上昨夜闹黄鼠狼,惊了马棚,倒让您见笑了。”

“哦?”

五皇子抬手拦住,要开口的护卫长。

“本宫听闻这一带,有狼群出没,朱小姐确定只是黄鼠狼?”

翠柳正低头收拾碎瓷,听闻此言手上一颤。

瓷片在掌心,划出一道血痕!

刷!

护卫长立刻拔刀:“藏了什么!”

洛天宵握紧腰间的佩剑。

张博死死攥住洛天宵的后衣摆。

咳咳!

朱嫣儿剧烈咳嗽,整个人从绣墩上滑落。

五皇子下意识伸手。

翠屏却抢先一步,扶住朱嫣儿,袖中滑出药丸。

她声音发颤。

“小姐旧疾犯了!求殿下开恩,容奴婢服侍小姐吃药!”

五皇子脸色阴沉地挥手。

“退下!”

护卫长悻悻收刀。

翠柳急忙将染血的瓷片,塞进袖袋。

洛天宵注意到朱嫣儿,因剧烈咳嗽而泛红的耳根!

这女人病发作地,也未免太巧了些!

五皇子倾身。

“是本宫唐突了,不过昨夜除了黄鼠狼,可还有别的什么?”

他指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道弧线。

“比如,受了重伤的女贼?”

室内骤然死寂。

洛天宵和张博的呼吸放缓了。

朱嫣儿歪着头露出困惑。

“殿下说笑呢?”

她转向洛天宵,“你们昨夜,可看见什么女子?”

“回小姐。”

洛天宵抱拳后,故意碰翻茶壶,水流冲花了案上水痕。

“就逮着只偷鸡的黄鼠狼!”

五皇子打量洛天宵,冷笑,“你倒是忠心。”

转头对翠柳发难。

“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嘭!

翠柳吓得跌坐在地,碎瓷片从袖中滑出。

朱嫣儿猛地拍案而起,“殿下这是要搜我的丫鬟?”

她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潮红。

“翠屏!去取祖父给我的金令!”

五皇子脸色骤变。

庄门外突然传来喝骂声。

孙伯踉跄冲进来:“小姐!官兵说咱们庄子窝藏要犯!”

“放肆!”

五皇子豁然起身,“谁带的队?”

“刑...刑部差役...”

五皇子腰间露出,一块玉牌边角。

洛天宵隐约辨出‘春意’二字。

这竟然是京城那处,销金窟的标记。

自太子被废,诸位皇子明争暗斗。

五皇子周宏泽,表面纵情声色,暗地里却通过春意阁,编织关系网!

朱嫣儿轻蔑地笑了。

“原来殿下是来找相好的。”

她拾起玉牌轻轻摩挲。

“可惜我这庄子里,只有黄鼠狼呢。”

外面脚步声逼近。

洛天宵透过窗缝,看见差役举着火把,往后院去。

朱嫣儿拽过他低声说。

“记住,牡丹姑娘从没来过。”

她指尖冰凉,“去马棚第三根柱子下取东西。”

五皇子带人往外走。

后院传来惊叫。

洛天宵趁机闪出。

翠柳追上来塞给他,半块染血的瓷片。

内侧刻着春意阁的密纹。

“洛护卫!”

张博气喘吁吁跑来,“他们在拆小姐的妆台!”

洛天宵握紧瓷片,冲回主屋。

几个差役从妆匣底层,抖出个锦囊。

五皇子伸手要接。

朱嫣儿抄起烛台砸向纱帐。

“走水了!”

混乱中。

朱嫣儿对洛天宵比了个三。

是马棚方向。

洛天宵转身离开。

五皇子却怒吼。

“都给本宫搜仔细了!那女人带着......”

后半句,被马蹄声淹没。

洛天宵翻进马棚,在柱下挖出个油纸包。

展开是半张地契,背面血书“五皇子罪证”。

庄门处。

嗖!

响起羽箭破空声。

洛天宵攥紧地契,冲回主屋。

朱嫣儿作势,要将锦囊投入火盆。

五皇子扑来之际。

她突然收手,缓缓展开空无一物的掌心。

“可惜烧了呢。”

五皇子暴怒拔剑。

洛天宵亮出的契:“属下刚在黄鼠狼洞里,找到这个。”

所有差役瞬间跪倒。

五皇子剑尖颤抖:“你...”

“殿下。”朱嫣儿轻声说。

“您猜明天早朝,御史大夫会不会,对春意阁的密账感兴趣?”

五皇子面如死灰地收剑。

洛天宵突然明白。

这场博弈,从始至终都在,这个看似孱弱的,侯府小姐算计中。

......

他望着朱嫣儿,被火光映亮的侧脸,忽然想起漠北的沙棘。

看似纤弱的枝条,却能在最凛冽的朔风里,将根系扎进岩缝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