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帕特农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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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曜号”飞舟撕裂云层,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将灼原那令人窒息的燥热和硫磺味甩在身后。

林野盘膝坐在特制的静室软榻上,双目紧闭,眉头紧锁。体表那层稀薄的暗金心炎光晕早已隐去,但体内如同战场般的冲突却愈演愈烈。

右臂经脉深处,那被不灭源质强行压制的“枯荣”火毒,如同被激怒的毒蛇,正疯狂反扑!紫黑色的毒痕如同活物般在绷带下蠕动、蔓延,带来钻心蚀骨的剧痛和麻痒,更有一股阴冷的黑暗腐蚀力不断侵蚀着血肉,试图污染新生的魔能。吊坠修复了三分之一带来的温润暖流,此刻正全力对抗着这股反噬,如同堤坝阻挡着汹涌的毒潮。每一次对抗,都牵扯着林野全身的神经,让他汗如雨下,脸色苍白如纸。

“妈的…这鬼东西…比圣城的刀子还毒…”林野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声音。他能感觉到,右臂的“活性”正在被这双重毒素快速消耗,幽冥续断膏和冰心莲混合药力形成的保护层,在毒潮冲击下摇摇欲坠。

静室门无声滑开,灵灵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散发着浓郁生命气息的翠绿色药液。她看了一眼林野手臂绷带下透出的不祥紫黑,小脸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凝重。

“生命古树的晨露,混合了强效净化药剂。”她把碗递给林野,“能暂时稳定毒素,延缓恶化。但治标不治本。枯荣火毒的核心已经和黑暗腐蚀力深度纠缠,形成新的混合毒素,常规手段无效。必须依靠帕特农的生命神术,从根源剥离净化。”

林野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一股清凉的生命能量顺着喉咙滑下,暂时压制了右臂的灼痛,但那股跗骨之蛆的阴冷感依旧挥之不去。他抹了把嘴,看向灵灵:“那个徽章…”

“分析结果出来了。”灵灵调出一个光屏,上面正是那枚焦黑的圣城“暗瞳”徽章的高清影像和能量图谱,“材质确认是圣辉秘银,八十年前圣城最高机密部队‘暗瞳’专用。能量残留显示,持有者生前至少是高阶巅峰,甚至触摸到超阶门槛。徽章内部有一个极其隐蔽的自毁法阵,但被某种强大的外力(炎姬核心碎片?)瞬间摧毁,没来得及启动。”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寒意:“最关键的是,徽章背面,用阴影魔能蚀刻着一行小字——‘目标:火种载体,代号:薪。清除优先级:最高。指令来源:圣冕’。”

“圣冕?!”林野瞳孔骤缩!圣城最高权力象征,教皇的代称!八十年前,圣城教皇就亲自下令,派出最高等级影卫潜入灼原,目标直指…“火种载体”?!而且代号是“薪”?!

“薪…薪火…”林野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温热的吊坠,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圣城对“源火”的觊觎和恐惧,对“薪火”这个代号的锁定,竟然可以追溯到莫凡前辈如日中天的时代!这盘棋,下了整整八十年!

“我们…就是他们等了八十年的‘薪’?”林野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准确说,是你。”灵灵纠正道,“吊坠是钥匙,你是容器。圣城想清除的,是‘薪火’点燃的可能性。八十年前他们失败了,被莫凡叔叔或者炎姬女王阻止了。现在,他们卷土重来,而且更加不择手段。”

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压在心头。圣城,这座压在人类魔法文明头顶数百年的庞然大物,其阴影远比想象中更加深邃和致命。

“所以帕特农…”林野看向舷窗外飞速掠过的云海,地平线上,已经隐约可见一片笼罩在朦胧圣光中的巍峨山峦轮廓。

“龙潭虎穴。”灵灵的声音冰冷,“圣城对帕特农的渗透根深蒂固。大祭司派系与圣城关系暧昧。叶清荷圣女虽是温和派领袖,但权力受到极大掣肘。我们此行,不仅要治你的手臂,更要面对圣城埋藏多年的钉子。那枚徽章,就是证据。”

飞舟开始降低高度,穿透稀薄的云层。下方,一片被苍翠群山环抱的圣地映入眼帘。洁白的巨大石柱如同擎天巨臂,支撑起宏伟的神庙建筑群,金色的穹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柔和而磅礴的生命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即使在高空也能清晰感受到。无数虔诚的信徒如同细小的溪流,沿着蜿蜒的山道向上汇聚。这里,就是西方信仰圣地,拥有着生命神术最高传承的——帕特农神庙!

然而,在这片圣洁的光辉之下,林野和灵灵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丝…格格不入的冰冷审视。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从神庙的阴影角落、从洁白的石柱之后,冷冷地注视着这艘来自东方凡雪山的飞舟。

“金曜号”在指定的外山平台平稳降落。舱门打开,灼热干燥的空气瞬间被帕特农山特有的、混合着草木清香和神圣气息的温润空气取代。

林野在石墩的搀扶下走出飞舟,踏上洁白如玉的广场地面。空荡的左袖管和右臂厚厚的、隐隐透出紫黑色的绷带,让他在这片圣洁之地显得格外扎眼。灵灵紧随其后,小脸平静,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周围。

赵满延则换上了一身极其骚包、镶嵌着各色宝石的华丽礼服,摇着玉骨扇子,努力摆出顶级富豪的派头,试图用金钱的光芒掩盖此行的紧张。

迎接他们的,并非想象中的叶清荷圣女,而是一队身着银亮铠甲、气息肃杀的神殿骑士。为首的骑士队长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胸口佩戴着一枚紫荆花与权杖交织的徽章——这是大祭司直属的“紫荆骑士团”标志。

“奉大祭司谕令,迎接凡雪山贵客。”骑士队长声音洪亮,带着公式化的冰冷,目光在林野身上,尤其是他那条不祥的右臂上停留了一瞬,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厌恶?“圣女殿下正在‘生命之泉’主持净化仪式,暂时无法脱身。请随我前往‘紫荆苑’暂歇。”

紫荆苑?大祭司的地盘?赵满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刚要开口交涉,灵灵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微微摇头。她上前一步,对着骑士队长,声音清脆平静:“有劳。请带路。”

骑士队长微微颔首,转身,步伐铿锵地在前面引路。一队紫荆骑士如同冰冷的机器,沉默地拱卫在两侧,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行走在通往神庙内区的宽阔神道上,两旁是高大的、雕刻着古老神祇和史诗战争的白玉石柱。阳光透过柱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和神圣的熏香气息。

然而,林野却感觉如芒在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看似虔诚跪拜在神道两侧的信徒中,有几道目光如同毒蛇般黏在他身上,冰冷而充满恶意。更远处,一些穿着朴素祭司袍的身影,看似在整理花木或低声祈祷,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锁定着他们这一行人。

圣城的钉子…无处不在。

“啧,这帕特农的‘圣光’,照得老子心里发毛。”赵满延用扇子遮住半边脸,压低声音在林野耳边嘀咕,商人特有的敏锐让他也察觉到了暗流涌动,“比圣城那帮鸟人的光耀还刺眼!”

林野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右拳。手臂的剧痛时刻提醒着他此行的凶险。他抬头,望向神庙最高处那座笼罩在柔和金光中的宏伟殿堂——神女峰,生命神殿!叶清荷就在那里。

就在这时,前方引路的紫荆骑士队长脚步微微一顿。

神道侧方,一座供奉着古老丰饶女神的小型偏殿门口,正站着一位女子。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祭司长袍,袍角绣着象征生命与新生的嫩绿藤蔓纹路。身姿纤细,气质温婉如水,仿佛与周围宁静祥和的气息融为一体。她的面容并非绝色倾城,却有一种令人心安的、如同大地母亲般的包容与宁静。此刻,她正微微侧首,目光温和地望了过来,恰好与林野的视线对上。

那双眼睛,如同初春解冻的湖泊,清澈、宁静,却又蕴含着难以言喻的深邃与悲悯。目光扫过林野空荡的左袖和紫黑的右臂时,没有审视,没有厌恶,只有一丝深切的…怜惜与了然。

叶清荷!帕特农神庙当代圣女!

她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应该在主持仪式吗?

林野心头一震。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仿佛感受到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温和的生命气息拂过身体,右臂那狂暴的毒素都似乎被这气息安抚了刹那,疼痛稍缓。

叶清荷对着林野,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嘴角似乎弯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弧度。随即,她仿佛只是无意间路过,收回了目光,转身,身影无声地融入了偏殿内柔和的光影之中,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不过数秒,快得如同幻觉。前方的紫荆骑士队长似乎毫无察觉,继续引路。

但林野、灵灵和赵满延都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一幕!

“她…”赵满延用扇子指了指偏殿方向,眼睛瞪得溜圆。

“看到了。”灵灵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精光,“她在告诉我们,她知道我们来了。也知道…我们的处境。”

林野深吸一口气,帕特农山门清新却暗藏杀机的空气涌入肺腑。他摸了摸胸口温热的吊坠,又感受着右臂经脉深处蠢蠢欲动的毒火,眼中的火焰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更加内敛、更加坚定的光芒。

叶清荷的暗示,圣城无处不在的阴影,还有这条随时可能废掉的手臂…帕特农神庙这潭深水,他必须趟过去!源质护身的希望,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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