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把耳朵贴在通风管道的铁皮上，能听见楼下走廊里金属靴敲击地面的声响，嗒、嗒、嗒，像催命的鼓点在骨髓里敲。扳手在掌心沁出冷汗，苏沐橙的侧影刻痕正以兔子心跳般的频率震颤，暗橙色的光纹时明时灭，映着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管道缝隙外，绿色的扫描光束如游蛇般晃过，在混凝土墙面上烧出深紫色的灼痕，那些晶格状的纹路正顺着裂缝往上爬，像极了上周在废弃工地看见的魔骸残骸——那些会在月光下拼接成怪物的碎骨。
陈哥！他们在二楼楼梯口！阿明的声音从对讲机里挤出来，带着哭腔的破音。陈默能想象出少年蜷缩在消防通道拐角的模样：洗得发白的工装裤膝盖磨出破洞，裤腿上还沾着昨天清理魔骸时蹭到的暗紫色黏液，此刻正用脏兮兮的袖口堵住嘴，睫毛上挂着的汗珠砸在消防斧的刃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三个收割者，步枪上的绿灯闪得跟癫痫似的......枪管里缠着黑丝，跟魔骸身上的纹路一个样！
听着，小兔崽子，陈默压低声音，指尖摩挲着扳手刻痕，金属表面烫得像刚出锅的烙铁，用消防斧敲水管，频率跟着我——当、当当、当......对，就这样，跟你老家过年敲梆子似的。他想起苏沐橙昨晚在中继站说的话，当时她左耳垂的印记亮着暖橙，小臂的数据化晶格在战术板蓝光下若隐若现，这能搅乱他们的声呐，就像往收音机里塞棉花球。扳手的震颤正好与脑海中她的声线重合，连尾音的颤调都分毫不差。
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尖响，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皮，在寂静里割得人耳膜发疼。陈默猛地抬头，只见通风口的铁栅栏被一只戴合金手套的手掀开，阳光透过缝隙照在手套的数据流纹路上，那些黑色线条像活物般蠕动，仿佛下一秒就会顺着管道爬进来。墨绿色目镜后，电子眼的十字准星锁定了他的胸口，机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冰冷的电子失真：检测到异常脑波，中庸等级，捕获优先级B。腰间的金属匣咔嗒弹开，三枚幽蓝色的判定弹在光线下泛着冷光，弹体表面的晶格纹路像冻结的闪电，正滋滋地冒着蓝烟。
跳！陈默吼出声的同时用肩膀撞开侧面的通风口盖板。锈蚀的铁皮发出撕裂般的吱呀声，他的身体下坠时后背擦过管道边缘，火辣辣的疼像被浇了勺热油。坠落的瞬间，他看见收割者扣动扳机的动作——步枪枪管缠绕着流动的数据链条，像条活蛇般吐着信子，准星处浮现出六边形的瞄准框，正是苏沐橙提过的天赋棱镜。子弹射出的刹那，空气被撕裂出尖锐的音爆，他甚至能看见弹头上跳跃的幽蓝电弧，带着一股烧保险丝的腥甜。
当——！
扳手与子弹碰撞的声响闷得像锤击心脏，橙光涟漪以碰撞点为中心炸开，在空气中画出透明的波纹，像投入水潭的石子荡开的圈。陈默感到手臂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卡车碾过，整个人旋转着撞向墙面，肩胛骨磕在凸起的钢筋上，咔嚓一声闷响，眼前直冒金星。低头时，扳手表面的苏沐橙侧影刻痕正爆发出强光，光纹如水流般卷走子弹碎片，化作银白光点消散在空中，像被风吹散的萤火虫。而收割者那边，步枪屏幕红光狂闪，枪管冒出的白烟里带着焦糊味，像谁家炒菜炒糊了。
跟我跑！陈哥！阿明不知何时冲到了楼梯口，消防斧砸在水管上的当当声震得走廊嗡嗡作响，连天花板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少年工装裤膝盖的破洞被扫描光束擦过，布料瞬间焦黑，露出底下晒得黝黑的皮肤，他却头也不回地挥舞斧头，斧刃在光线下划出橙光残影：他们的枪卡壳了！跟打游戏死机似的！快！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股狠劲，像被逼到墙角的小狼崽。
陈默落地时顺势翻滚，膝盖撞在碎瓷砖上发出咔嚓脆响，疼得他龇牙咧嘴。身后传来金属匣开合的咔嗒声，另一名收割者已换好子弹，枪口的绿色光束蛇般缠上他的脚踝。警告：目标具备混沌脑波特征，启动强制捕获程序。机械音毫无感情，却让陈默想起苏沐橙描述过的场景——那些被判定弹命中的中庸者，皮肤下会生出紫色晶格，像奴隶的烙印般终身无法摆脱。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扳手掷出。生锈的扳手在空中划出橙光弧线，像一颗燃烧的流星，与收割者的步枪绿光碰撞的刹那，整层楼的金属物件同时发出蜂鸣。消防栓、楼梯扶手、甚至墙上的金属铭牌都泛起橙光，形成共振的海洋，叮叮当当的声响像在办一场疯狂的交响音乐会。陈默趁机扑向扳手，指尖触碰到金属的瞬间，脑内响起苏沐橙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异常清晰：波峰要卡在第十二谐波，想象你的脑波是黄河水，我的橙光是河道，跟着我的弯儿拐！
橙光突然暴涨，在他和阿明周围凝聚成半透明的屏障，表面浮现细密的心型光纹，每一道都像用液态阳光勾勒而成，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收割者的子弹打在屏障上激起涟漪，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却无法穿透那层温暖的光。阿明看得目瞪口呆，手指几乎戳到光纹上，袖口的暗紫色黏液在橙光下泛着诡异的光：陈哥！这跟苏姐姐耳钉亮的时候一模一样！像......像她画在战术板上的爱心！他的声音里带着惊奇，忘了刚才还在哭鼻子。
别碰！陈默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自己的手背也泛起淡淡的橙光——共振能量正顺着皮肤蔓延，在手背上形成转瞬即逝的光纹，像金色的血管般跳动。远处传来重装靴的踏碎声，一名收割者举着改装步枪走来，枪管处的天赋棱镜折射出七彩光，像一道扭曲的彩虹，却透着不祥的气息：目标脑波异常稳定，启动频谱瓦解弹。
频谱瓦解弹？阿明的消防斧当啷落地，少年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树叶，嘴唇被咬出了血印。陈默却猛地想起苏沐橙的叮嘱，她当时在中继站用战术笔敲着屏幕，左耳垂的印记随着语速明灭：如果看见紫色光谱，就用扳手砸在水管焊缝处，那里的金属应力最集中。他咬紧牙关，将扳手狠狠砸向地面的消防栓。当的巨响中，橙光顺着管道蔓延，整栋楼的金属构件都发出嗡鸣，像无数把吉他同时拨动琴弦，震得人胸腔发麻。
更神奇的是，光纹化作蝴蝶状的粒子，扑向收割者的步枪，钻入棱镜缝隙搅乱了紫色数据流。系统错误！频谱解析失败！收割者的面罩爆出电火花，电子眼绿光闪烁不定，像坏掉的灯泡，警告：检测到跨天赋共振干扰——神经链接即将过载！
走！去通风管道！陈默拽起阿明冲向楼梯间，却在拐角撞见另一名收割者。那人腰间弹出的菱形弹头刻满数据晶格，与苏沐橙小臂的纹路惊人相似，在绿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千钧一发之际，扳手突然自行震颤，刻痕处的橙光凝聚成吞日者的虚影，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却带着熟悉的后坐力震颤，枪管里甚至能看到橙光流转。
这是......阿明的话没说完，就看见陈默将虚影对准收割者。更惊人的是，那枪炮虚影竟真的发出橙光脉冲，虽然不如实枪威力强大，却精准命中了对方的瞄准镜。咔嚓声中，面罩布满蛛网般的裂纹，金属匣里的判定弹因为共振集体发烫，爆出串串火星，像过年放的摔炮。
两人冲进楼梯间，生锈的扶手硌得掌心生疼，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瓷砖上，发出咔嚓声，像踩碎玻璃。阿明突然指着墙壁惊呼，声音都变了调：陈哥快看！管子上长东西了！只见消防管道爬满暗紫色晶格，像被污染的血管般搏动，随着收割者的靠近而愈发活跃，甚至能听见滋滋的电流声。陈默的扳手刚接触晶格，橙光便如潮水般涌过，那些紫色纹路迅速消退，露出底下斑驳的金属，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像被阳光晒化的沥青，还冒着白色的热气。这是......混沌脑波的净化？他喃喃自语，却被下方的景象惊得瞳孔骤缩——
楼梯底部站满了收割者，五把天赋棱镜步枪的绿光交织成网，在地面投下狰狞的影子。为首的收割者面罩有道裂痕，正是之前被虚影击中的那个，目镜里的绿光闪烁不定，像垂死的萤火虫。目标进入陷阱区，启动频谱瓦解弹预备模式。机械音带着电流杂音，他腰间的子弹呈现诡异的螺旋纹路，这种子弹会把你的脑波频谱搅成浆糊，小子，准备好受刑吧。
陈默将阿明护在身后，能感觉到少年的身体抖得像筛糠，工装裤口袋里掉出半块压缩饼干，碎成了渣。扳手的橙光突然暴涨，在掌心形成护盾，光纹中浮现出苏沐橙持枪的侧影，她的发丝被虚拟的风吹起，眼神坚定，像在中继站时那样。他想起当时看见她小臂的数据化晶格在橙光中若隐若现，那些紫色纹路在共振时会微微发亮，此刻那些记忆碎片化作能量，顺着手臂奔涌而出，烫得他手臂发麻。
接着！他将扳手砸向楼梯扶手，橙光扩散的瞬间，阿明的消防斧突然悬浮起来，斧刃裹着橙光飞向最近的收割者，像一道燃烧的闪电。咔嚓声中，步枪的天赋棱镜震出蛛网般的裂痕，绿色光束从中泄漏出来，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光斑，像破碎的镜子。
频谱瓦解弹拖着紫焰射来，尾焰像毒蛇的信子般分叉。陈默的护盾突然分裂成无数光蝶，每只翅膀都有心型纹路，扑向子弹的刹那，翅膀上的光纹亮得像小太阳。子弹在光蝶撞击下分解成数据流，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味，像雷雨过后的天空。阿明突然指着天花板尖叫，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通风口！苏姐姐说过能干扰声呐！快爬上去！
两人跃上楼梯扶手，扳手刻痕与通风口铁条接触时，橙光化作藤蔓状光纹，将锈蚀的格栅熔断成心型缺口，金属融化的滋滋声像在煎油。阿明钻进管道时工装裤被刮破，露出补丁摞补丁的内衬，他却回头拉陈默，指尖沾着管道里的铁锈：快看你的扳手！只见扳手表面浮现通风管道的三维图，每个拐点都标着143.8Hz的共振频率，像一张发光的地图，管道内的灰尘在橙光中聚成光点，沿着纹路流动，形成肉眼可见的声波地图，指引着方向。是苏姐姐的意识链接！陈默听见脑海里传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像冬日里的暖茶，第三根支管通旧数据中心，别害怕，我在你脑子里呢。
收割者的重装靴踏上楼梯平台，棱镜步枪的七彩光锁定了他们的背影。频谱瓦解弹准备就绪，三秒发射。陈默将扳手插入管道缝隙，所有光纹炸裂成光蝶扑向收割者，翅膀扇动的嗡嗡声像蜂群。系统错误！收割者的面罩迸裂，电子眼熄灭前闪过最后一道绿光，像流星划过夜空。陈默拽着阿明在管道里爬行，铁锈和灰尘呛得他们咳嗽，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巨响——整栋楼的通风管道都在共振，将收割者的喊声震成碎片，在管道里回荡，像无数人在同时尖叫。
有光！阿明指着前方管道出口，微弱的蓝光透了进来，像深海里的灯塔。两人爬出管道，发现自己站在布满蛛网的数据中心，中央服务器发出幽蓝光芒，外壳上的数据晶格与苏沐橙小臂的纹路如出一辙，在黑暗中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陈默握紧扳手，刻痕处的橙光与服务器共鸣，在地面投下重叠的心型光纹，每一次跳动都与他的心跳同步。他知道，收割者的追踪还未结束，但只要扳手还在震颤，只要苏沐橙的意识还在链接，那些暖橙色的光纹就永远是他们的护身符。阿明捡起脚边半块没碎的压缩饼干，递给陈默，两人的指尖在橙光中相触，都感到了对方指尖的颤抖，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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