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商城宏伟的合金大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内部流光溢彩的喧嚣与温暖。
奶龙圆滚滚的身体孤零零地矗立在冰冷的人行道上,晚风带着都市特有的金属和能量残留的气息,卷过它黯淡的绒毛,激起一阵细微的、近乎呜咽的颤栗。
商城那高达数百米的巨大投影广告牌变幻着炫目的色彩,将它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更添一份凄惶。
“呜…没人要本宝宝了…”奶龙巨大的眼睛里,那原本璀璨如星辰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两潭浑浊的、蓄满委屈和迷茫的深水。它清晰地记得那个小孩哥刺耳的谩骂——“坑货!”、“蠢龙!”,也记得机械警察冰冷的“驱逐令”和周围人群厌恶或嘲笑的目光。但最让它心口像被冻住般疼痛的,是刚才那一刻——它
鼓起仅剩的勇气,用爪子颤抖着点开个人终端(廖俊给奶龙专门配置的简易版),拨通了那个它唯一能想到的依靠——廖俊的通讯。
“嘟…嘟…”的等待音在它耳中如同审判的钟摆。它想象着饭票接通后,会用那种熟悉的、带着无奈和些许厌烦的语气问它又闯了什么祸。它甚至准备好了台词——“饭票!本宝宝被坏蛋警察欺负了!他们不让本宝宝进去!你快来救救宝宝!”——带着哭腔,也许能唤起一点点同情。
然而,等待音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屏幕上瞬间弹出一个冰冷、无情的红色提示框:【对方拒绝接收通讯请求】。
紧接着,屏幕上廖俊那个原本亮着的头像瞬间变成了灰色,名字旁边还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刺眼的红色锁形图标——拉黑!
“嗡——”奶龙感觉自己的核心处理器(或者说它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捏碎。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被这冷酷的拒绝彻底掐灭。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它自己沉重而破碎的呼吸声,还有终端屏幕那刺目的红光,映照在它失去所有色彩的瞳孔里。
“连…连饭票也不要我了…”它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成调。巨大的失落感和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冰冷绝望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它彻底淹没。它感觉自己像一颗被抛出母星轨道的小行星,在冰冷黑暗的宇宙中漫无目的地飘荡,永远找不到归途。
“啪嗒。”奶龙再也支撑不住,圆滚滚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它的爪子无意识地在光滑的合成材料路面上划拉着,画出一个又一个歪歪扭扭的圈圈。每一次划动,都像是在重复着那个被拒绝的瞬间。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不是能量粒子,而是带着咸涩温度的液体,顺着它冰凉的脸颊滑落,滴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小七…小七…”它低声啜泣着,呼唤着那个在它原本世界唯一的玩伴。这里好冷,好陌生。眼前是川流不息的悬浮车流,是闪烁着霓虹的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是行色匆匆、衣着光鲜的人群。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可这无边的繁华与喧嚣,却像一堵无形的、冰冷的墙,将它隔绝在外。它蜷缩着身体,明明是能量体,却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难以言喻的寒冷。一种比被星海深处最冷的寒风吹拂还要刺骨的——孤独。
“被子…火…”它混沌的意识里只剩下这两个最原始的、关于温暖的念头。它下意识地用爪子去掏它那个小小的空间纽扣(廖俊给它用来装零食的),里面除了几颗孤零零的糖果和半包吃剩的膨化食品,空空如也。没有被子,连一块像样的布片都没有。
火!对,点火!像在野外露营时那样!奶龙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旁边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它记得终端里有最基础的生火工具包(野外求生模式)。它笨拙地调出一个小型的能量点火器,对着地上几片可怜的落叶和纸屑按下开关。
“噗”的一声轻响,一小簇橘黄色的火苗跳跃起来,散发出微弱却真实的热量。奶龙惊喜地凑近,伸出爪子想要汲取那一点点温暖。这小小的火焰,仿佛成了它冰封世界里唯一的灯塔。
然而,温暖仅仅持续了不到五秒钟。
刺耳的警报声陡然响起!一道红色的扫描光束精准地锁定了它和那簇小火苗。一台造型比商城内部更加粗犷、更具威慑力的街道巡逻型机械警察从半空中降落,沉重的金属足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它手臂上延伸出的灭火装置瞬间喷出一股强效的惰性气体。
“嗤——”
火苗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瞬间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和刺鼻的气味。
“警告!”机械警察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毫无感情地响起,“公民(或临时权限个体)编号#DRAGON-S(临时):依据《新海市公共安全法》第17章第42条、《低空及地表环境管理法》第5章第8条补充规定,禁止在非指定区域进行任何形式的露天明火行为。此行为存在引发火灾、污染大气及干扰公共秩序的严重风险。念及初犯且未造成实质损害,予以口头警告一次。若再犯,将处以信用点罚款及社区服务处罚。请立即离开该区域。”
警告声如同最后的丧钟,敲碎了奶龙心中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它呆呆地看着地上那团焦黑的痕迹,再看看眼前这冰冷的、毫无通融余地的执法机器。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了。
彻底绝望了。
世界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陌生,充满了它无法理解的规则和无处不在的拒绝。它感觉自己像一个错误的程序,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bug。寒冷从爪子蔓延到全身,仿佛连构成它身体的能量都要被冻结了。它无力地重新瘫倒在地,这次连划圈圈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城市上方那片被光污染映照成暗红色的、看不见星辰的夜空。
“喂!这里不能睡觉!起来!”一个穿着制服的巡查人员走了过来,用警棍不轻不重地戳了戳它冰凉的身体,语气带着例行公事的冷漠,“要睡去收容所或者公园指定区域!别挡道!”
“呜……”奶龙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却连挪动身体的意愿都消失了。它感觉自己正在融化,或者说是凝固,变成一块冰冷的、被遗弃在街角的石头。寒冷和孤独如同实质的枷锁,将它牢牢禁锢,拖向无边的黑暗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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