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白骨洞飞檐时,银铃碎响已在殿外炸开。
白璃今日穿了月白襦裙,发间少了惯常的骷髅挂饰,只别着朵白骨雕成的海棠,在晨风中泛着幽润的光。
小蛛儿捧着鎏金托盘跟在她身后,盘里请帖上的烫金议事二字刺得人眯眼——这是白骨洞百年难遇的阵仗,连最懒散的狐妖都抖着尾巴挤到了前排。
陈玄铮站在廊下,目光扫过殿外攒动的妖修。
黑风老妖的妖旗图案在几个青面狼妖的衣纹上若隐若现,他指尖轻轻叩了叩腰间玄月佩,冰凉触感顺着血脉爬进识海。
宿主是否消耗15因果值,激活第二张剧情推演卡?执棋子的声音像片羽毛扫过心尖。
陈玄铮垂眸,望着白璃抬手抚过腰间碎玉牌的动作——三日前推演里那道蛛网纹还在眼前晃。
他屈指弹了弹玉佩,法力如细流渗入,玉面骤然亮起幽蓝星芒。
识海瞬间被光粒填满。
他看见正午的日头将粮仓晒得发白,穿灰布短打的汉子擦着汗往米袋里塞乌青药丸,袖口翻起时,黑风堂的火焰图腾在腕间若隐若现;又看见骨无名带着骷髅兵从暗道出其不意,长枪尖抵上细作后颈时,对方喉结剧烈滚动的模样。
午时三刻。陈玄铮低念出声,指节在袖中微微收紧。
他侧头看向立在殿门旁的骨无名——那具千年骷髅兵正抱着骨刀打盹,头颅上的裂痕里还卡着半片昨日白璃赏的桂花糕。
骨统领。陈玄铮走过去,压低声音,午膳前带十名骷髅兵守在粮仓暗道口,见穿灰布短打、腕有火焰刺青的,直接拿下。
骨无名的骷髅头转了半圈,空洞的眼窝里飘出两缕鬼火:姑爷怎知...
你只需信我。陈玄铮望着白璃在主位坐下的身影,喉结动了动,她的碎玉牌,不能再裂。
骨无名的骨刀突然发出嗡鸣——那是白骨守卫对主人的忠诚在共鸣。
他重重捶了捶胸口,骨屑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末将遵命。
殿内议事开始时,陈玄铮找了个最靠后的位置坐下。
白璃指尖敲着案几,红珊瑚镇纸在阳光下泛着血色:诸位都听说了,黑风老妖的妖旗在北边山坳飘了七日。
昨日我派去探风的蝙蝠精......她顿了顿,只带回半片染血的爪甲。
底下炸开一片议论。
青面狼妖拍着桌子吼:那老匹夫早看咱们幽骨域不顺眼!
前年抢咱们的灵草,上月截咱们的商队,这回怕是要动真格的!
动真格?蛇妖吐着信子冷笑,黑风洞就那百来号妖兵,咱们幽骨域随便拉出个洞主都能碾死他。
陈玄铮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他分明在推演里看见,那细作腰间还别着仙界特有的引魂铃。
他摸了摸玄月佩,玉面温度渐升,像揣着颗跳动的心脏。
午时三刻的日头准时爬上屋檐时,粮仓方向传来一声暴喝。
陈玄铮霍然起身,正撞进白璃投来的目光。
她眼尾朱砂微微上挑,像只发现猎物的狐狸:夫君这是?
去看看。陈玄铮扯了扯袖口,许是哪个不长眼的偷粮。
等两人赶到粮仓,骨无名正用骨刀挑着细作的下巴。
那汉子浑身发抖,腕间火焰刺青被血浸透,脚边散落着十数颗乌青药丸,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紫。
这是蚀骨丹。白璃蹲下身,指尖戳了戳药丸,混在粮草里,咱们的妖兵吃下去,三日后骨头缝里都要流脓。
好个黑风老妖,倒会玩阴的。
细作突然崩溃大哭:饶命!
饶命!
是大管事说的,只要毒倒幽骨域主力,仙界的上仙就会帮咱们......七日后灵界祭典,他们要取白璃的命!
仙界?白璃的指节捏得发白,碎玉牌在她颈间剧烈震颤,哪个不长眼的上仙?
小的不知!细作磕头如捣蒜,只听见大管事说,上仙要拿白璃的魂魄去......去......他突然瞪大眼睛,七窍渗出黑血,噗地栽倒在地。
灭口。陈玄铮蹲下身,翻开细作眼皮——瞳孔里凝着细小的冰晶,仙界的锁魂冰,没记错的话,是真仙境才能用的术法。
白璃猛地站起身,红裙扫过满地药丸。
她望着陈玄铮,眼底翻涌的暗潮比三日前的血云更浓:夫君,你怎么看?
陈玄铮望着她发间的白骨海棠——那是用她本体最坚硬的脊骨雕成的,他昨日替她整理妆发时摸到过。
此刻海棠在风里轻晃,像在应和他心跳的节奏。
他忽然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她颈间的碎玉牌:不如......
殿外忽然掠过一只玄色信鸽,嘴里衔着的布条被风掀起一角,隐约可见灵界祭典四字。
白璃的目光扫过那鸽影,又落回陈玄铮脸上,嘴角勾起抹狡黠的笑:夫君继续说。
陈玄铮望着她眼里跳动的光,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推演卡里那道被金光卷入虚空的山影,想起白璃染血的红裙,最终只是淡淡开口:将计就计。
风掀起他的广袖,玄月佩在袖中亮起幽蓝微光——这一次,他要让所有算计,都撞在他们联手织就的网里。
陈玄铮话音刚落,殿内霎时炸开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青面狼妖的铜盏当啷砸在案上,溅出半盏冷茶;蛇妖的信子骤然缩回去,鳞片在烛火下泛着青白;连向来沉稳的骨无名都转动骷髅头,空洞眼窝里的鬼火晃了晃——谁能想到这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佛门圣僧,竟要顶着幽骨域之主的身份去赴险局?
白璃的指尖在案几上轻轻敲了三下,红珊瑚镇纸跟着颤了颤。
她歪头盯着陈玄铮,眼尾朱砂像被风撩起的火苗:夫君倒是有胆识......尾音拖得绵长,忽然倾身凑近他耳畔,吐息间带起一缕冷梅香,不过,我更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要下毒的?
陈玄铮能清晰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像两簇极小的鸦羽。
他想起推演卡里白璃碎玉牌上那道蛛网纹,想起她替受伤小兔子敷药时轻得像羽毛的动作,喉结动了动:不过是偶然所得。
白璃直起身子,嘴角还挂着笑,眼底却结了层薄冰。
她扫过殿内呆若木鸡的妖修,指尖叩了叩案几:散了吧。话音未落,青面狼妖已拽着蛇妖的尾巴往门外挤,骨无名抱刀退到廊下,骷髅甲片碰撞出细碎的响。
陈玄铮转身要走,白璃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飘来:夫君留步。他回头时正撞进她的目光——那目光像根细针,要刺破他道袍下所有秘密。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指腹擦过他耳垂时微微一顿:我生平最恨被人蒙在鼓里。
陈玄铮望着她发间的白骨海棠,忽然握住她垂落的手。
她的手凉得像浸过冰水,骨节却硬得硌人——那是千年白骨修炼出的本体。等祭典过了,我什么都告诉你。他说,声音轻得像落在她手背上的月光。
白璃的瞳孔微微收缩,却没有抽回手。
她盯着两人交握的地方看了片刻,突然笑出声:好,我信你。松开手时,袖中滑出只拇指大的玉蜘蛛,小蛛儿,跟上。
小蛛儿从梁上倒挂下来,红肚兜里还塞着半块未吃完的桂花糕。
她歪头看了眼陈玄铮,玉蜘蛛在掌心转了两圈,唰地化作银线没入虚空——那是去查取经旧闻的追踪术。
白璃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颈间碎玉牌,直到殿外传来骨无名巡逻的脚步声,才低低自语:你到底是谁......为何我总觉得你不是凡人?
月光漫过白骨洞飞檐时,陈玄铮正坐在竹榻上翻《金刚经》。
玄月佩突然发烫,执棋子的声音像浸了蜜的丝线缠进识海:宿主完成首个独立任务,奖励已发放。
他摸出玉佩,幽蓝星芒在掌心流转。
系统面板浮现在识海:因果值 100(当前230);空间操控术·初级(可制造半径五丈小型结界,持续半柱香)。
执棋子的声音带了几分玩味: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游戏?陈玄铮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想起细作七窍流黑血的模样,想起白璃碎玉牌上的蛛网纹,你指的是仙界的算计,还是......
宿主只需记住,因果线越乱,你越有机会。执棋子的声音突然消散,只留玄月佩在掌心发烫,像揣着颗未燃尽的星子。
夜半风穿堂而过,吹得经卷哗哗翻页。
陈玄铮望着窗外摇曳的树影,忽然攥紧玉佩——他能感觉到新获得的能力在识海深处蠢动,像只刚破壳的鸟,扑棱着翅膀要撞开什么。
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爬上窗棂时,陈玄铮站在庭院里。
他望着掌心的玄月佩,深吸一口气,法力顺着经脉渗入玉佩。
幽蓝星芒骤然炸开,在他身周织出半透明的光茧——那是初级空间结界的雏形。
白璃端着茶盏站在廊下,看他额角渗出细汗,光茧却时聚时散。
她抿了口茶,嘴角勾起抹笑——这傻和尚,连结界都不会稳着催法。
可当她看见光茧里飘起的晨露,看见他眼底跃动的光,忽然觉得,或许这局棋,会比想象中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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