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公国,第那城。
康斯坦丁一行人离开利尼维亚后,很快来到法兰南部的边境城市第那。
不过这座边境小城此时完全没了以往的宁静,康斯坦丁发现城里到处是身着黑袍的修士往返,大路上偶尔还有举着高大十字架的游行神父。
法斯特不解:“我还从未见过这种景象。”
眼见这些神职个个面貌严肃、眼神专注,康斯坦丁没好意思直接上前去问。他们下一步来到就近的主教区,向当地主教说明情况。
驻在第那城的主教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男人,见到康斯坦丁他显得有些激动,紧紧握住老神父的手:
“神父可算回法兰了!”
年轻主教急得眼泪都挤出来了,他哭丧着告诉神父城里最近瘟疫肆虐,已经死了不少百姓。
“瘟疫之事,恕我不懂医术,帮不了忙啊!”康斯坦丁无奈。
不料这名为爱德华的主教连忙将康斯坦丁拉到里间,似乎是要秘密告诉他些什么。
“主教这是干什么?”老神父眉毛上挑,他想不明白一个主教能这么鬼鬼祟祟。
爱德华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神父小点声。
“外面有眼线,有些话我不敢明说...”他压低嗓子。
随后,他拿出一幅地图给康斯坦丁,上面用笔勾画出许多线条,仿佛像是瘟疫散布的痕迹。
“瘟疫从城中旅馆和北边的教会公墓两个地方辐射开,现在就连边沿的许多村落也染上了。”
康斯坦丁不解,问他为何不让上面教会和领主派医师处理,却在城里搞这么多修士、神父游行。
“问题就在这里...”他嗫嚅着喉咙,在狭小的里间坐立难安。
谈话间,外面的帘幕忽然被掀开,一个身着白色胸衣的高大男人闯了进来,他胸口缀着红色十字架,整个人气势汹汹。
且不说闯进主教的私人居所,就算里面有康斯坦丁这个生人,他也毫不避讳,对爱德华道:
“主教随我出城,教会要事需要!”
康斯坦丁虽然不言,但心下已经痛咒此人无礼至极。没想到爱德华起身理理衣袖,虽不情愿但也跟这人出去了。
临走时,爱德华告诉康斯坦丁暂时在他这里休息,会有人为他们安排住所。
西蒙这时从外面进来,发现自己老师在盯着地图出神。
“旅馆和公墓,瘟疫和被监视的主教,你说这里有什么联系吗?”康斯坦丁问西蒙。
西蒙思索片刻,随后给出了他的答案。
“串联起旅馆、公墓、瘟疫的应该是死人。这个死人或许来自旅馆,葬在公墓里,可能是他(她)引发了一场瘟疫。”
“至于主教被监视...有些离奇。”
康斯坦丁点点头,西蒙的猜测与他内心所想暗合:
“还记得街上的黑袍修士和扛十字架的神父吗?”
西蒙微微点头,随后问:“莫非这也和瘟疫有关系?”
康斯坦丁不置可否:“调查调查就知道了。”
随后他起身出了里间,外面有人在搬运他们马车上的行李。
“肯特他们打点住处去了。”西蒙解释。
天色已经不早,这时康斯坦丁提议西蒙和他一起在城里四处转转。
走出主教区,西蒙发现不少骑士团的人出现在这里,他们的特征就是小甲上覆盖着有红色十字的白色胸衣。
“这些人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他嘀咕着。
康斯坦丁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地图上城中心的旅馆。到了入夜时分,没想到旅馆生意颇为惨淡。
不仅旅馆,这条街都安静地出奇,许多住户家的墙壁上用兽血画出黑红色的十字,偶有来往的行人都用黑纱遮住口鼻。
西蒙从兜里取出随身用的绸帕,也捂住了自己。
康斯坦丁来到旅馆,这里大门虽然开着,里面却是空空荡荡。两人走了进去,前台也是没人,西蒙扯着嗓子呼唤了一声。
一个面目颓丧、眼窝深陷的老男人从里面颤巍巍走了出来,自称是旅馆老板,问两人是来住店还是何事。
康斯坦丁看出男人这是染上瘟疫后的遗症,心生恻隐。
于是他从怀里取出几枚银币递给男人,随后在大堂里找了处地方坐下,告诉男人只是来打听一些消息。
男人对着桌角敲敲银币,确认发出的清脆声后,端出一壶水和几个木杯递给他们。
“恕我身体虚弱,两位喝水的话自己倒吧...”他颤颤道。
“据主教所说,城里的瘟疫是从贵处开始爆发的是吗?”康斯坦丁问。
男人点头,随后也没什么遮拦地告诉他们,城里的瘟疫是从自己女儿开始的。
“几天前,娅儿好好地忽然就死掉了,我们将她葬到城北的公墓里去。然后,然后...”
说着说着,这个男人话语哽咽,眼泪就掉了下来。
过了一会,他才接着说:
“然后,先是我妻子身体不适,全身发热,后面出现癔症,过一天就昏厥死了,听说城里的守墓人也这么死了。再后来,全城都开始染上这种怪病。”
“城里的人都咒骂娅儿肯定是跟魔鬼搞上了,我们这座城都受到了上帝的责罚。旅店里的东西被哄抢一空,也再没有了生意。”
听到这里,西蒙发问:“那老伯你是染病但活了下来?”
男人承认,并告诉西蒙并非所有人都会死。
“我也染上了癔症,经常看见死去亲人的灵魂。后来我昏厥过去,只记得梦里见到许多奇异的场景。但是我醒来了,也落得这副模样...”
听到这里,康斯坦丁明白了什么,他赶紧打断老板,询问那梦里到底是些什么奇异场景。
老男人微微闭眼,回忆着昏迷后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那是一个类似尘世却又难以言说的另一个世界:
“天是血红的,像掺了水的猪血一样,到处都很热,我很渴。”
“我走在城里,看不见人影。前面是水井,但里面没有水,全是白骨和骷髅。”
“我忽然看见自己家的旅馆,就是你们正坐着的这里!一个男人坐着,我看不见他的脸,因为他正抱着一个女人。”
“我走进去,只想要喝水,可是喝水也要钱。我没有钱,就被打了出去。这时候外面出来很多干瘦的乞丐,他们的腰包里竟然满满都是银币叮当响!”
“到处冲出来许多很丑的人,他们把乞丐打死在地上,抢了银币进旅馆。那些丑人就有了水和酒、有肉、有女人。”
西蒙和康斯坦丁安静地听着,这个老男人讲到这里,脸上竟浮现出羡慕的表情,仿佛梦里的事情是真的一样。
“我的脸皮开始干裂,嘴唇皮也紧缩在一起,我太渴了。地上到处是银币,像星星一样发光。我不需要打死乞丐,只需要捡一枚就够,够我喝口水了...”
说到这里,老板睁开了眼睛,西蒙忙追问他到底捡银币没有。
还未等老板回应,康斯坦丁开口,胸有成竹道:
“他没有,他死了,然后回到了现实。”
老板投来惊异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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