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徐，你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能听懂我话里的意思。”
高育良观察了一下徐年的微表情，
只一眼，
他就明白徐年什么都懂。
“再往后，我们汉东经过飞速发展，GDP总量进入全国前五的行列。”
“赵立春同志立了功，被组织调到了燕京。”
“与此同时，组织上开始展开全国范围的打虎行动。”
“这次打虎行动力度之大，范围之广，是近五十年来前所未有的。”
“我们汉东的二把手刘巡抚同志，还有副省铁军同志，都在这次打虎行动中落网。”
“因此，我们汉东的形势非常复杂，这是历史遗留问题。”
说到这里，
高育良抿了一口茶水。
徐年则是听的津津有味，
表面上高育良在给他讲述汉东的发展史，
实际上高育良是在讲汉东权力的变动情况。
“当时，赵立春同志离开了汉东，两位高级干部落马，但汉东不能群龙无首。”
“危急关头，组织上任命我代为管理汉东。”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沙瑞金同志空降。”
“我倒是无所谓，对权力没那么痴迷，所以完全服从组织上的安排。”
“但是，后来才发现，沙瑞金同志的政治方向，和赵立春同志规划的汉东发展路线严重偏离，甚至是背道而驰。”
“沙瑞金同志主张环境保护，其次是发展经济。”
“可赵立春同志规划的汉东发展路线，是以发展经济为主，这势必会给环境造成破坏。”
“因此，汉东这一年来，风云变换。”
“很多企业被沙瑞金同志的环境保护主张，束缚住了手脚，其中也包括赵瑞龙的美食城。”
“汉东的GDP总量持续下降，再这么搞下去，退出全国前五的行列，只是时间问题。”
说到这里，
高育良的声音戛然而止。
原来是他的妻子吴慧芬端了一盘水果过来。
打断了他和徐年的谈话。
“小徐，吃水果。”
“你高老师以前在大学当教授，讲起话来没完没了的，你可别嫌烦。”
吴慧芬慈眉善目的笑着。
徐年连连摆手否认。
“高老师的话我爱听，能学到不少知识。”
徐年这句话，
没有掺假，
真的出自肺腑。
如果没有高育良今天的谈话，
徐年对汉东的形势仍然是一知半解。
但经过今晚的对话，
他的头脑立刻清晰了很多。
从高育良的话里席间，
徐年不难听出来，
高育良和沙瑞金不对付，
虽然话里没有直说，
但是对于沙瑞金的空降，
突然夺走了高育良代理汉东省权力的事情，
高育良心里存有芥蒂。
徐年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思考。
刘巡抚和铁军，这俩人组队进去踩缝纫机。
剩下了高育良的汉大帮一家独大。
如果不是沙瑞金的突然空降，
是不是，
现在的汉东就是高育良的天下了？
想着想着，
徐年又进入了更深层的思考。
组织上之所以派沙瑞金空降汉东，
是不是，
也是因为担心汉东权力失衡，
怕高育良的汉大帮独掌大权，
所以故意派来制衡高育良的？
“小徐，你在想什么呢？”
“来，吃个苹果，这是我们院子里的苹果树结的果，没打过农药。”
吴老师热情的递给徐年一个削好的苹果。
“谢谢吴老师！”
徐年受宠若惊。
而在这时候，
高育良突然咳嗽了两声，眼睛盯着吴老师。
“今天有雨，院子里的花我忘记有没有放到屋里，吴老师，你去瞧一下？”
“行，我去看看。”
吴老师当然明白高育良的小动作是什么意思。
转身离开了客厅。
看到吴老师走了，
高育良这才又打开话匣子。
刚才被吴老师打断了，
他最想说的话，
其实还没有说出来。
“小徐，沙瑞金同志我对他个人是没有任何看法的。”
“但是我要实话实说，他的政治主张，在我们汉东水土不服，根本行不通。”
“常委的老周，老田，他们也是相同的看法。”
“还有很多省厅的干部，对沙瑞金同志的环境保护第一主张，并不认同。”
“小徐，你的看法呢？”
高育良停止了对话，
用期待的目光直视着徐年。
他在对话里有意无意的提及了两位常委，
还有很多中层干部，
这段话看似是话赶话说了出来，
实际上是精心谋划的语言艺术。
他要让徐年知道，
汉大帮的实力遍布汉东中高层。
是一颗根深蒂固的大树。
沙瑞金想要将这棵大树拔起来，
心有余而力不足。
“高老师，我的看法比较中庸，我认为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是并行线，两者可以同时进行。”
“当然，这只是我目前来说，管中窥豹得出的浅薄看法。”
“以后形势发展，当我对汉东了解的更多之后，可能会有新的看法。”
徐年能听出高育良话里的弦外之音。
如果他赞同环境保护第一位的主张，
那意味着徐年站在沙瑞金的战壕里。
如果他赞同赵立春的经济发展主张，
那意味着徐年对汉大帮有加入的想法。
所以，
徐年以中庸之道，
表明了他的立场。
现在阶段，
他还不想站队。
但以后，
随着形式发展，
他说不定会摒弃中立的态度，
加入沙瑞金的团队，
或者是高育良的团队。
“哈哈，徐年啊，你呀你呀……”
高育良保持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手指晃动着指着徐年。
很明显，
即使他已经展示了汉大帮的实力，
但依然没有打动徐年。
或许是因为徐年谨慎小心，
或许是因为徐年不想卷入其中。
但高育良却一心想将徐年拉入麾下，
于是抛出一个诱饵。
“小徐，通常来说，省公安厅的厅长，都是由副省兼任。”
“但是你也知道，我们汉东形式非常复杂，历史遗留问题比较多。”
“所以很多年以来，这两个职位都没有什么交集。”
“我觉得，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更进一步，终结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高育良观察了一下徐年的微表情，
然后继续补充道：
“我可以向省委推荐这个名额给你，常委的老周和老田也十分看好你。”
“当然，其他常委也很好说话。”
“但就是沙瑞金同志那里有点麻烦，他有一票否决权。”
“如果沙瑞金同志调离汉东，这事儿就十拿九稳了。”
高育良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露骨了。
只要徐年加入汉大帮，
一起绊倒沙瑞金，
他就可以向上面提名徐年兼任副省的职位。
听了高育良的话，
说真的，
徐年心动了。
一个人一旦拥有了权力，对更加强大的权力就更加渴望。
但是徐年仍然保持沉默。
高育良这边他差不多了解清楚了，
但是对沙瑞金，
他还是一无所知。
沙瑞金究竟是什么人，
能力强不强，
手腕硬不硬，
这都是战队之前必须考虑到因素。
“不急，小徐，你回去慢慢考虑。”
“想进步了，随时来家里找我。”
高育良结束了今晚的对话。
送走了徐年，
赵瑞龙从无人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高老师，您真舍得下力帮这小子上位？”
“空头支票而已。”
高育良推了一下老花镜，
眼睛里面藏着诡诈的显露出来。
“徐年能不能通过100天的考察期还不一定呢。”
“即使他帮我除掉了沙瑞金，到时候，他还是不是厅长也很难说。”
“所以，我给他开的这张支票，大概率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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