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尚未散尽的林间,白的身影如同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再不斩临时的藏身处。那枚被玄野称为“白之泪”的冰晶,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似乎能穿透皮肤,直达他此刻纷乱的内心。
“回来了。”再不斩背对着他,声音沙哑,带着伤后的虚弱,“情况如何?木叶那几个小鬼,还有卡卡西,有什么动静?”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白身上那股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气息,只关心着任务相关的情报。
白沉默了片刻,将手心的冰晶悄然滑入怀中,贴身藏好。他定了定神,用一贯平静无波的语调回答:“卡卡西在教导他的弟子进行查克拉控制训练。达兹纳身边有他们保护,暂时没有下手机会。”他省略了与玄野的遭遇,那段对话太过诡异,也太过私人,他不知道该如何向再不斩解释,或者说,他本能地不想解释。
“哼,查克拉控制训练……”再不斩嗤笑一声,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一群还没断奶的小鬼。白,过来,帮我处理一下伤口。”
白应声上前,熟练地解开再不斩身上浸血的绷带,露出狰狞的伤口。他拿出自己采来的草药,仔细地为再不斩清洗、敷药。药草清凉的气息弥漫开来,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往常,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白的心是宁静而专注的。能够为再不斩先生分担痛苦,能够成为他有用的工具,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但今天,玄野那几句话,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
“当一件完美的工具,拥有了‘不死’的机会时,它会选择为自己而活,还是会……选择继续为主人而碎裂?”
为自己而活?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涟漪。他看着再不斩冷硬的侧脸,那张总是覆盖着杀戮与冰冷的脸庞,第一次,让他产生了一丝难以名状的陌生感。这就是他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吗?如果自己真的碎裂了,再不斩先生会为自己流一滴泪吗?还是会像丢弃一件用钝了的兵器一样,毫不可惜?
他不知道。也从来不敢去想。
可现在,那个叫宇智波玄野的少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将这个可怕的“如果”,连同一个匪夷所思的“机会”,硬生生塞进了他的生命里。
手中的动作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怎么了?”再不斩察觉到异样,微微侧头,锐利的目光扫向白。
“没什么,再不斩先生。”白迅速回过神,掩去眼底的波澜,继续手中的动作,只是力道比平时轻柔了些许,“伤口有些深。”
再不斩没有再追问,重新闭上眼睛,任由白为他处理。他并未察觉,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白那双总是清澈如冰雪的眸子里,第一次,染上了一抹名为“迷茫”的阴影。那道坚不可摧的“工具”信念,已然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
另一边,达兹纳家后院的空地上,第七班的爬树训练正在进行。
“可恶!为什么总是会掉下来啊!”鸣人再一次从树干上滑落,摔了个屁股蹲,龇牙咧嘴地抱怨着。他浑身沾满了泥土和草屑,像一只刚从泥地里打过滚的小黄毛狐狸。
佐助的情况稍好一些,他已经能够勉强在树干上走出几步,但依旧无法做到如履平地。他紧抿着嘴唇,一次次尝试,汗水浸湿了额前的黑发,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执拗。再不斩的强大,以及玄野那近乎妖异的表现,都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的自尊心。
小樱则相对轻松,女孩子在查克拉的精细控制上,似乎总有那么一点天生的优势。她已经能在树干上站稳,并小心翼翼地向上挪动,时不时还会偷偷瞥一眼不远处沉默练习的佐助,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羞怯。
卡卡西靠在一棵树旁,懒洋洋地翻着《亲热天堂》,眼罩下的那只眼睛,却时不时地瞟向场地的另一端。
宇智波玄野,正安静地坐在一棵大树的粗壮枝干上,姿态从容得仿佛那不是垂直的树干,而是舒适的躺椅。他手中也拿着一本书,封皮是深奥的黑色,没有任何文字。他就那样静静地翻看着,对周围鸣人的吵嚷、佐助的刻苦,以及小樱时不时的关注,都视若无睹。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爬树训练,对他而言,简单得如同呼吸。在卡卡西宣布开始后,他只是平静地走过去,然后像走在平地上一样,一步步,轻松地走到了树顶,然后又走了下来,全程没有一丝查克拉的紊乱波动。
这份举重若轻,让卡卡西心中的警惕又加深了几分。
训练的间歇,鸣人累得瘫在地上呼呼喘气,佐助则靠着树干调整呼吸,小樱体贴地递上了水壶。
卡卡西合上手中的书,踱步到玄野面前。
“玄野,”他开口,声音没有了平时的懒散,带着一丝不容忽视的郑重,“你跟我来一下。”
玄野从那本无字书中抬起头,平静的目光迎上卡卡西探究的眼神,点了点头,跟着卡卡西走到了稍远一些的僻静处。
“你到底是什么人?”卡卡西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眼前的少年,“你对桃地再不斩,还有那个戴面具的少年,白。你的了解,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情报搜集和观察分析的范畴。”
面对精英上忍的直接质询,玄野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困惑,以及一丝被误解的戒备。这种表情,出现在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脸上,显得无比自然。
“卡卡西老师,”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少年人特有的、不易察觉的固执,“宇智波一族的资料库中,记载着许多忍界的秘闻和人物情报,包括雾隐村的一些叛忍。至于那个叫白的少年,他的战斗方式,他的查克拉属性,以及他对再不斩那种近乎献祭的维护……通过细致的观察,并不难推断出他们之间特殊的关系。”
他顿了顿,微微偏头,反问道:“难道作为宇智波,拥有超越常人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也是一种错误吗?还是说,卡卡西老师认为,我不应该知道这些?”
这番话,有理有据,合情合理。宇智波一族向来以天才辈出闻名,拥有庞大的情报资料库和出色的分析能力,并非什么稀奇事。玄野的解释,几乎无懈可击。
卡卡西死死盯着玄野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然而,那双眼睛就像最幽深的寒潭,平静,深邃,将他所有的探究都吞噬得无影无踪。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与一团浓厚的迷雾对话,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触及核心。这种无力感,让他心中升起一股久违的烦躁。他宁愿面对再不斩那样凶悍的敌人,至少那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威胁。而眼前的宇智波玄野,却像一个无法理解的未知,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哼。”卡卡西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这个小子,滑溜得不像个下忍。
【旗木卡卡西,被过去的亡灵与他人的眼睛束缚的可怜人。你的探究,连触及我表层伪装的资格都没有。不过,你的‘故事’倒是比预想中更有趣一些,尤其是你那只眼睛……承载了太多的悔恨与不甘,是上好的‘素材’。】
玄野的表人格维持着那份恰到好处的“少年天才的困惑与不满”,内心深处,那属于高维神祇的意识却在冷漠地做出评价。他看着卡卡西那只被眼罩遮挡的写轮眼,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纳入收藏的珍奇藏品。
卡卡西无功而返,心中对玄野的戒备不降反升。这个宇智波玄野,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玄野重新回到树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还在和树较劲的鸣人和佐助。鸣人依旧咋咋呼呼,屡败屡战,那股永不放弃的劲头,倒也算得上一种独特的“才能”。佐助则在一次次失败中,眼神愈发坚毅,每一次重新站起,都比之前更加专注。
【快点成长吧,‘主角’们。这个世界的‘故事’,还需要你们来拉开最终的帷幕。在那之前,可别轻易退场了。】
玄野的嘴角,勾起一个旁人无法察觉的弧度,带着一丝玩味,也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期待。他就像一个棋手,饶有兴致地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按照既定的轨迹,又似乎带着一丝不可预测的变数,缓缓移动。
夜。深沉。
达兹纳的家中,众人都已沉沉睡去。只有卡卡西,站在窗边,目光投向远处漆黑的夜幕中,那座正在修建的大桥的模糊轮廓。
白天与玄野的对话,让他心神不宁。他决定,在接下来与再不斩的战斗中,必须分出一部分精力,时刻监控玄野的一举一动。这个少年,是比再不斩更不可控的变数。
而在波之国另一端的某个隐秘角落,再不斩的藏身处。
白借着微弱的月光,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白之泪”。冰晶在月色下散发着幽冷而纯净的光芒,仿佛真的承载着无尽的悲伤与纯粹的祈愿。
他摩挲着冰晶光滑的表面,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平复。
“为自己而活……还是……为再不斩先生而碎裂……”
玄野的话语,如同魔咒,在他耳边萦绕。
他将“白之泪”重新贴身藏好,放在了最靠近心脏的位置。那坚硬的棱角硌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真实感。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点星火,在他心中悄然形成。
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机会”,他该如何选择?这个由宇智波玄野随意抛出的“礼物”,又会怎样改变他早已注定的“工具”命运?
夜色中,无人能给出答案。但命运的齿轮,似乎已经因为这颗小小的“泪滴”,开始转向一个未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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