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八羔子,下口没个轻重。看你给老子咬的!”
周健手臂上鲜血直流,气得破口大骂。
林奕也不好受,屁股肿了一圈。
林家姐弟看见三舅就来气,却没办法赶人。毕竟是他们母亲的亲哥,有义务留下照看。
“饿了,去弄些吃食来。”周健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没好气地说道。
林婉儿道:“家里没什么吃的,不信的话,舅舅去厨房看一看。”
“你家……”
一想起四妹这些年过的日子,周健心里不是滋味,叹了口气,便再也不提吃饭这件事了。
“舅舅做的一手好买卖,还缺几口嚼头?让酒楼送些饭菜来便是。”林奕讥讽道。
“好外甥,你是真出息了,跟着薛家少爷吃香的喝辣的,什么时候带上舅舅我……”
“舅舅怎会缺钱,卖外甥赚了不少吧。”
“赚个屁,那薛家不是什么好人家,抠唆得很,我拢共赚了不到二两银子。”
他妈的,二两银子就把我卖了?
林奕气得直咬牙,紧紧盯着三舅的脖子,寻思着何时下口。
“还有你爹,把别人肚子搞大了,那小娘子天天寻死觅活,不娶咋办?说好的事成之后给我五两银子,他娘的,直到今天,老子连五文钱都没见着,还得倒贴路费。”
“老子跟你们林家做亲戚,倒了八辈子血霉。”
林奕不得不服,还是败家爹技高一筹,完胜三舅。
说起亏钱,他比三舅更痛苦。
薅了薛府五十银子的羊毛,却亏了一千两的鸡血石。
要不是前几日娇奴给了他十两银子学做菜,他今天买人参银子都凑不齐。
昨日买锅和调料,花了近八两银子,还剩下一两多银子,这就是他现在全部的身家。
“林公子,请看。”
医馆伙计回来了,将人参交给林奕。
打开一看,的确是一根人参,至于年份,林奕却无法判断。
“请郎中用药,至于其他费用,请宽恕几日,小子一定如数奉上。”说着,林奕将五十两银票递了过去。
“月底来结账即可。”
“多谢大夫!”
大夫吩咐伙计煎药,又去看了看病人的情况,发现病症没有恶化,这才放心。
等药煎好,温度适中,丈夫取出一节手指粗细的竹管交给林婉儿。
“你先将药汤吸入口中,再将竹管放入你娘亲嘴里,不要急,慢慢来。”
林婉儿一口一口的喂娘亲吃药,持续了一刻钟,才将一碗汤药喂完。
“不出意外,你娘亲今晚就会醒来。老朽告辞!”
林奕连忙起身相送。
来到门外,刚送走大夫,又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中年人朝自己走来。
看高个子的穿戴像官府差役,矮个子穿得花里胡哨,十分古怪,像跳大神的神棍。
“大外甥!”
林奕浑身一激灵,心道:这莫非就是我大舅周平和二舅周安。
大舅是差役,二舅是神棍,三舅是帮闲。
这周家祖坟埋在了哪块风水宝地上,导致全家无良人,这风水真叫人没话说。
“外甥见过舅舅!”
“你娘如何?”
“刚喝了药,大夫说今晚会醒来。”
“哎!我这妹子……命苦!”神棍二舅掐指一算,满脸悲苦之色。
“有话进屋再说。”大舅周平迈步进屋,一见三弟也在,便道:“去弄些吃食。我和你二哥忙完差事就赶了过来,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林奕一听,连忙去倒水。
“大舅请用。”
“还是大外甥懂事,比你三舅强多了。”
“大哥,我也滴米未进。还搭了五两银子……”周健哭丧着脸,心里难受极了。
“哪来那么多怪话,去弄口吃的。”
林奕赶紧掏出全部家当,一把塞入三舅手中,道:“劳烦三舅买些酒菜来,诊金的事我已知晓。”
“这还像句人话。”
周健拿着银子走了。
二舅周安看过四妹之后,又唱又跳,嘴里不停地念咒,神神叨叨的,林奕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第一次见跳大神,和他前世在影视作品上看到的区别很大。
周安好像有些真本事,一声高呼,屋内便吹起一阵风。
这风来的邪门,门窗关着,风从何处而来?
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阵阵阴风吹得林奕头皮发麻,收起了看热闹的心思,正襟危坐,认真的观摩起来。
周安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忽然怪叫一声,轰然倒地。
林奕正要上前去搀扶,却被大舅拉住了。
“不用你管,安心坐着便好。”
又过了好一会儿,周安慢吞吞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打过招呼了。”
他这句话不知是冲谁说的,声音十分沙哑,如钢铁摩擦般刺耳。
林奕可以肯定,这不是二舅周安的声音。
“二舅,喝水。”林奕把一碗水递到二舅面前。
周安接水的时候,触碰到了林奕的手,哇的一声,整个人一跃而起,满脸惊恐,指着林奕,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老二,你发什么疯?”大舅周平站了起来,神情严肃的盯着二弟。
周安不予理会,掐指念咒,手指飞舞,速度快到了极点。
咔的一声脆响。
只见周安食指应声而断,向外弯曲九十度。
“我……我竟然推算不出……”周安惊恐的看着林奕,又道:“你小子将来……”
“二舅,我将来如何?”
“天机不可泄露。我不敢说,更不敢看!”说罢,他往椅子上一坐,闭上了眼睛。
大舅周平盯着林奕看了好一会儿,并未发现异常情况,这才稍感安心。
“你二舅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守着你娘,过好日子即可。”
“外甥没别的想法,只想家人平平安安,哪怕过得苦一些,也比什么都强。”
林奕背后的衣裳已被汗水侵湿,穿越至今,第一次体验到了濒临死亡的窒息感。
二舅有点神,以后离他远一点。
就在这时,三舅拎着酒菜走了进来。
闻着酒菜的香气,二舅睁开了眼睛,透着一丝茫然,然后低头一看,食指弯曲成九十度。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的手指怎么断了?”
“说你多少次了,无事不要乱请乩,你偏不听。”周平端起三弟递来的酒碗,一饮而尽。
林奕恍然大悟,原来二舅是乩童!难怪屋里阴风阵阵,不知请来了哪路神仙,好大的本事。
周安咬着牙,握住右手食指用力一掰,把手指复原后,端起酒碗喝了起来。
身为晚辈的林奕没有资格上桌,站在一旁为长辈斟酒夹菜。
“大外甥不错,将来一定有出息。”二舅周安说道。
“不用等将来,现在就比咱们有出息。四妹病危,大夫诊断说,需以人参续命,价值五十两银子,咱们的大外甥说掏就掏,眼都不眨一下。”
“竟有此事?”
大舅和二舅放下酒碗,再次看向外甥。
五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对于寻常百姓家而言,绝对是一笔巨款。即便是周家三兄弟,也不可能说拿就拿出来的。
“为了娘亲,莫说五十两银子,就是用我的命也断无不可。”
“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比他爹强一万倍,大外甥,以后遇到难处只管开口。”
林奕顺杆爬,又给三位舅舅倒了一碗酒,笑嘻嘻道:“只要舅舅们不嫌烦,外甥就不客气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只要不是杀官造反,无事不可说。”
林奕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却在想,现在断绝关系还来得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