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议事厅。
“院长大人,他这样胡来……”
“那你去就找一个不胡来的人,既懂嫁接之术,也懂家畜养殖的奇才。我退位让贤!诸位以为如何。”
“属下不敢!”
试图替管事说情的教习,哪里还不明白,薛文轩的人,现在碰不得。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书童,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当一众教习退去,林奕带着总管来到议事厅。
“这是我画的图纸,按图施工即可。”林奕怕院长看不懂,解释道:“工程分三个阶段,这是第一阶段。养殖必须成规模,否则,成本太高,不利于销售。”
看着立体平面图,院长心中的震惊,溢于言表。
“好好好,一切费用,书院承担,你只管放手去干。”
而这时,郑方智也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图纸,啧啧称奇。最吸引他的不是图纸绘得有多么精妙,而是图纸上的字。
瘦金体,瘦硬有神,用笔细劲,结体疏朗,美到极致。
“林奕,你的书法是何人所教?”郑方智忍不住问道。
陶知贤闻言,这才注意到林奕的字,竟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字体。他对书法研究极深,乍一见瘦金体,颇感惊艳。
“书法不解释,我要谈的是天下苍生的温饱。”林奕义正言辞道。
郑方智像一只被人捏住了脖子的公鸡,憋得满脸涨红。
陶知贤见状,大笑一声,道:“此子善谑。”
“第一阶段建造孵化室,第二阶段建造饲养笼,第三阶段建造屠宰场。”
“笼子养鸡?为何不散养?”
“散养生长周期长,食料转化肉的比例太低,成本过高,不利于销售。”
“生产一样东西,首先考虑的是市场。市场不能接受,则代表产品无法普及。我们养鸡,是为了满足底层百姓的生活所需,必须让百姓吃得起。”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教了。”郑方智朝着书童拱手施礼道。
“郑大人客气了。”林奕侧身躲过,拱手道:“经济之道,乃国之命脉,郑大人若感兴趣,不妨多看看商业方面的书。”
“国之命脉?商贾之道?”
一直被世人轻视的商贾,竟成了他口中的国之命脉,是危言耸听,还是确有其事。郑方智心神恍惚,难以平静。
接下来,林奕又讲了一些养鸡的常识,听到陶、郑二人频频点头。对书院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林奕和薛少爷正式在书院住下,成了书院小霸王一般的存在。那些与薛文轩有仇的同窗,终于迎来了苦日子。
当卧病在床的刘夫子,得知薛文轩返回书院读书的消息,气得当场中风,嘴歪眼斜,病情恶化。
要不是看他病得严重,林奕都想把他也辞退了。
次日一早。
二舅周安、三舅周健、表哥周涛、表妹周艳,一行四人来到了书院。
守门的杂役听见他们报出林奕的名字,那热情的样子,好似迎接大人物一般,亲自带他们去了后山。
一路上,周家四人心情忐忑到了极点,书院那是什么地方?岂是他们这些文盲能去的?
来到书院后才知道大外甥何等嚣张跋扈,一个不高兴,就把书院七个管事全部辞退。
“这书院是咱家开的?”三舅周健看向二哥,小声问道。
“你疯了不成,这话也敢乱说?不要命了。”
三舅周健实在想不通。
这才几天没见大外甥,陌生的都不敢相认了。
“外甥见过二舅,三舅……”
“不敢不敢。”
吓得周家四人纷纷躲闪,不敢受林奕的礼。
“三舅不在店里照看,怎么来书院了。”
“还不是因为你,让你二舅当书院管事,吓得他一夜没睡,大清早就跑来找我,我就跟来了。”
林奕点了点头,又看向表哥和表姐。见表弟看过来,二人皆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你们跟我来。”
林奕带着亲戚四人去找吴总管,为二舅办理入职手续。
“从现在开始,二舅正式入职书院管事,在书院这一亩三分地上,不用听命于人。院长陶大人,曾任职泰州巡抚……”
“大外甥,你别吓我。”周安双腿发软,要不是三弟扶着,都要跪下了。
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是县衙的九品主簿。连面见县令的资格都没有,林奕却告诉他,院长曾任职巡抚。
对周家而言,那就是神仙一般的人。
“表哥表姐,先在书院住下,我另有安排。”
“外甥,我呢?”三舅周健急了,看着亲戚都有了大好的前程,急得不行。
“你去回照看铺子,这边暂时用不上你。”
“那……那行吧,用得着我地方言语一声,可别忘了。”周健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书院。
林奕带着三位亲戚去宿舍,刚把他们安顿好后,又遇见了哭哭啼啼的娇奴。
“奕哥儿,救我。”
“谁打的?”
林奕一见娇奴脸上的淤青,面色一沉道:“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呜呜……”娇奴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手绢哭湿了好几条。
“说话呀,你不告诉我谁打的你,我上哪去找人。”
“是我家少爷。”
“为何打你?”
一听是她家少爷打的,林奕气消了一半。
“我……我命苦!都怪我生的一副女儿相……”娇奴嘤嘤嘤地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偷偷的打量林奕。
听着好像自我表扬啊,林奕恍惚道:“不会是你勾搭别人,被你家少爷抓了现行吧。”
“奕哥儿,你怎能这样说娇奴……”娇奴不哭了,抛了一个媚眼,其意不言而喻。
“你这一天到晚骚唧唧的,你家少爷没把你浸猪笼,已是心胸宽广……”林奕懒得搭理她,背着小手,扬长而去。
“奕哥儿,请留步,娇奴还想向你学做几道菜。”
“改天再说。”
林奕摆了摆手,加快脚步,甩开娇奴后,去了食堂。
书院高层用餐之地,非常讲究。没有所谓一视同仁,皆以职位高低而论。
林奕招呼厨子做了一桌酒菜,又带着周家三位亲戚去了院长才能去的雅座。
装饰奢华的雅间,处处透着古典美,令人惊叹。
“外甥啊,这是咱们能来的地方?”周安屁股悬空,不敢落坐,生怕弄脏了椅子。
“吃个家常便饭罢了,哪来那么多规矩。”
“林公子说得不错,家常便饭而已,无须多礼。”
陶院长一进来,周安直接跪了下去,见二叔跪了,周艳和周涛两兄妹也跟着匍匐在地。
“院长大人,您看我舅,还有表哥表姐都跪了。我要不要也给您跪一个。”林奕很讨厌跪礼,意有所指道。
“你这小子好没道理,竟怪起我来了。”
自古便有白衣傲王侯,陶院长深知有大才之人,对礼教十分抵触。
“起来吧,再跪下去,你们家少爷就该给我脸色看了。”
“小人……不敢!”周安跪在地上,汗如雨下。
“表哥表姐,扶三舅起来,你们出去吃。”林奕知道有院长在,这顿饭肯定吃不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