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子,我不问你的传承来历,但我所求,你必须给我。”
“拿什么给?四书五经?”
“我听过你的读书无用论,虽然偏激,但有道理。老夫不是那迂腐的理学传人。老夫只要结果,不问过程。满地枯骨,有何惧哉?”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老孙头是个狠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您高估我了,解决天下人的温饱,不是一朝一夕,难如登天。”
林奕摇头而叹,继而解释道:“农学是有瓶颈的,一个国家想要发展壮大,离不开农学,但只有农学,就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一个国家需要百花齐放……”
为了打消孙德明的念头,林奕说了很多前世的经验之谈,从古代王朝的政治体系,说到经济民生,再到军队,教育、等等。
直到林奕口干舌燥,嗓子冒烟,才停了下来。
孙德明从一开始的震惊,再到现在的绝望,喘息声从沉重到现在若有若无。
林奕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可以看出他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喝了一壶茶,静等了一个多时辰。
天都快黑了,孙德明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我当不了你的先生,你的学问超过世间所有人。我不知道你的传承来自何人,但我断定,凡人不可能教出你这样的人。”
“你是谪仙转世?”
“肉体凡胎,先生别瞎想,我尽力去做就是了。”林奕无奈地说道。
“你今日所言之事,除你我之外,不许告诉任何人,哪怕有一天,你见到了陛下也不能说。”孙德明叮嘱道。
林奕点了点头,问道:“如果别人知道了……”
“杀,老夫来杀。”
孙德明说出杀字之时,林奕遍体生寒。
“全面改革,没有几百年是不可能完成的。不过,我农学愿当改革的急先锋。不久后,我农学一脉的学子会齐聚此处,你开一堂课。”
“我?”林奕连连摇头。
“你想教什么都行,我不过问,就这么定了。”
孙德明不容林奕拒绝,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林奕此时有些后悔,还不如答应陶知贤去京城混日子呢。
这老孙头不是好人呐!动不动就杀人。
回到宿舍,吃饱的三弟正趴在地上玩虫子,见二锅回来,高兴道:“这里好热闹,比家里好玩。”
“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等爹走了,我去城里买个房子,咱们不回村里住了。”
“二锅,我能不能穿书生的衣服,好看呢。”三弟从口袋里取出一块饭团,塞入二锅嘴里。
知道讨好人了。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行吧,明天就让你穿上。”
“二锅,我以后天天给你饭团吃。”
“出去玩吧,别跑远了。”
“嗯嗯。”
三弟走后,林奕刚躺下,二舅来了。
“外甥,大事不好了。”
“又出什么事了。”
“你三舅跟你爹打起来了。”
“谁赢了?”林奕翻身下床,一副看出殡不嫌事大的样子。
“闹到衙门去了,你大舅派人传话。说你爹和你三舅都关了起来。问你拿个主意!”
“我能有什么主意?我只是一个小书童,又不是神仙。”林奕头都大了。
“你大舅打听过了,沈秀才在衙门住了很长时间,听说最近搬到书院去了,你在书院说一不二,想想办法。”二舅意思是让外甥找沈秀才帮忙。
“哦,原来知县是老孙头的人呐,那就好办了。”林奕穿上鞋,去找孙德明。
言简意赅,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你爹不当人子。”孙德明知道林奕被卖一事,提及林泰文,没有任何好感。但心思转动间,却想到了一个拿捏林奕的办法。
“让沈秀才跟你去一趟。”
“不必了,我一人就行,不敢劳烦沈秀才。”
“哼。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我不过问。倘若谁敢不讲规矩,老夫决不轻饶。”
孙德明警告林奕不要乱来,又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扔给了他。
林奕千恩万谢,拿着玉佩带着二舅去了衙门。
……
月色如水,繁星点点。
衙门大牢。
狱卒知道今天来的两位犯人是牢头的亲戚,也不为难,找了两间没人的牢房,扔里面就不管了。
“姓林的,要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老子一刀捅了你。”周健恶狠狠地说道。
“粗鄙无耻!”林泰文挨了好几拳,鼻青脸肿,被打怕了。
“他娘的,老子再无耻也比你强。姓林的,你这些年在外面干的好事,你真当家里的亲戚不知道?平日里懒得搭理你,但你今天不识好歹,不让你长点教训……”
“好了,三弟少说几句。”
“大哥,求您一件事,把我和他关在一起……”
“别闹了,让人看笑话。”牢头周平走到妹夫的牢门前,说道;“这是你家长女和老幺的卖身契,你签了吧。”
“我不签,我已经答应好友……”
“来人,犯人辱骂官差,走一遍过场,教教规矩!”
周平说翻脸就翻脸,一声令下,狱卒打开牢门,将林泰文拖了出来。
吓得林泰文魂不附体,正要呼救,砰的一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见大舅哥动真格的了,林泰文哪里还敢嘴硬。
“我签,我签……”
周平把纸笔递了过去,看着林泰文在两张卖身契上签了字,扔下一张银票,道:“银货两讫,契约已成。”
我要跟你们周家断绝关系,我要休妻。
林泰文不服,瘫坐在地,嘴里嘟囔着休妻,咒骂不停。
“大外甥,这两张卖身契你收好。”周平出了牢房,对林奕说道。
“放三舅回家,我跟江大人打过招呼了。”
“你爹呢?”
“先关着,我爹不能有钱,你想办法让他身无分文。”
大舅周平嘿嘿一笑,拍着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县衙牢房,林泰文看着周健大摇大摆地走出牢房,眼珠子都红了。
“我要见知县,我不服……”
“姓林的,还当自己是童生老爷呢?我呸!就是一头猪,考了二十年,最少也能考个秀才,你?猪狗不如。”周健大肆嘲讽,一点面子不给留。
林泰文知道失去功名之后,这辈子再无翻身之日。
一想到今日母亲和妻子知道此事后的反应,他真的羞愧欲死,这才不顾斯文的与周健打了起来。
“回去看看我娘,拜托了。”林泰文大声哭喊道。
“还算有点孝心。”
周健离开牢房后,看见大外甥后,笑嘻嘻道:“事情办妥了,接下来再把你娘……”
“闭嘴,不准提这事。”林奕有种负罪感,不愿搭理三舅,对二舅说道:“呃……闹出这么大的事,村里是没法呆了,明天去城里租个房子,先把我娘和祖母安顿好,住在城里看病方便。”
“我回去跟四妹商量。”
二舅走后,三舅又凑了上来,对林奕说道:“依你爹的性子,十有八九要跟我周家断绝关系。”
“怎么断绝?”
“休妻。”
林奕见三舅表情严肃,不似说笑,皱眉问道:“有什么说法?”
“对你娘的名声不好,我四妹性子很犟,我怕她想不开。”
“哎呀!”
林奕头疼欲裂,指着大舅道:“我不管大舅用什么手段,不能让他写休书。”
周平皱眉道:“我来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