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平原，为整片大地铺上一层洁白的纱，平和宁静，好像信仰空间的生死一战从未发生过。
林城失魂落魄地走到车旁，为自己点上一根烟。
抬头望向高悬于天的皎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口又一口不停地吐着烟雾。
香烟很快燃尽，林城随手扔到地上踩灭，而后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久久不能平静。
李星…死了...
在他拼尽全力杀死畸变怪体前，对方大手先一步将李星浑身骨头捏得粉碎，五脏六腑爆体而出。
“唉，李哥，你说你怎么就死了呢…”
“你说你有个帅气的儿子，长大认我做干爹…”
“留着你那条烂命，咱哥俩吃喝玩乐不好吗…”
说到这里，林城整个人哽咽起来。
击穿肋间的子弹，也比不上挚友的死亡之痛。
从相识到熟络仅有十几天，但这十几天内二人无话不谈，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不知该如何发泄悲伤的他，只能在车内嘶吼宣泄自己的情绪，直至声嘶力竭嗓子干哑。
转头看了看空荡的主驾驶，低头叹了口气，将手中长刀扔在后座。
随后打开车门走进主驾驶的位置，扭动未拔下的钥匙，车子启动。
发动机怒吼咆哮，好似发出驾驶员不是李星的不满。
林城苦笑着摇摇头，看着方向盘正中心显示的21:15，为自己点上一根烟。
以往这个时间如果没有任务，李星会拉着他一起到自己家楼下的烧烤店，二人点上三五瓶啤酒，就着花生聊上几个小时，直到饭馆老板大吼着赶他们走。
他们也总是会笑着说最后一次，第二天继续。
可现在…
“陈叔要是问我今天怎么就自己一个人，我该如何开口啊…”
林城叹气，为自己点根烟，启动车辆驶向分部。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一路上窗外生命信徒以及结束工作的秩序信徒，满怀笑意走在街上。
也有结伴的信徒来到街边烧烤摊，喝酒撸串聊着彼此的生活。
原本再平常不过的景象，在他看来像是嘲笑。
他好想摇开车窗，对着那些有说有笑的信徒高声怒吼。
李星死了，自己再也不能像街边那些信徒一样，同好友喝酒撸串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能聊一聊内心苦闷的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与自己趣味相投的人。
李星死了，身处异界的他又是孤身一人了。
悲痛与孤独如泉水不断涌上心头，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麻。
过度悲伤的林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灯光照亮的街道不断变黑。
即将行驶到分部的车辆，也在这一刻彻底失控。
他，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睁开双眼时，已在治疗舱内。
【秩序信徒林城，已治疗完毕】
他不敢推开舱门，他害怕有信徒守在自己身边，恭恭敬敬地对自己说一句。
“恭喜林执事除掉双面间谍李星。”
林城不敢面对这一切。
虽然李星不是自己亲手杀死，也确实想着与李星一同活着离开信仰空间。
但最后，在无人见证的信仰空间中，李星死了。
没有人能证明李星是他杀的，也没有人知道林城与李星配合，杀掉信仰空间内所有执事。
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林城不知道。
无论是好是坏，还是要面对现实。
林城推开舱门，钻出治疗舱走到一旁，对着镜子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自己，双眼泛红，精神萎靡。
身体上的伤势修复如初，看不出之前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
肋间被子弹击中缺少的皮肉回来了。
那…逝去的人能回来吗…
半晌，对着镜中自己摇摇头，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走出治疗室。
坐在电脑前的联络员，看到林城走出立马起身，对他微微鞠躬。
“林执事，神父在办公室等你。”
“知道了，你也注意身体早点休息。”
联络员听到这话愣了半秒，随后对着林城发自内心的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执事关心。”
林城没有理会，转身一步一步走到神父办公室门口。
似是有心灵感应，还没等他敲门李瑞就先将房门打开，拉着他走进办公室。
从一旁拉出一张椅子，扶林城坐了上去。
“为什么…”
刚坐在椅子上的林城忍不住问向李瑞，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为什么要派我杀他！”
悲伤逆流直上，胸中痛苦有如万箭穿心，林城再也克制不住，双手捂脸嚎啕大哭。
李瑞轻拍他的后背，什么都没说。
就算做不到感同身受，看着曾经吊儿郎当的林城如今痛哭流涕，他大概了解也能心中苦痛。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城哭得坐稳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
可这却依旧没有停止他的眼泪，坐在地上的林城哽咽抽泣。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朋友…”
“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双面间谍啊…”
“每天喝酒撸串多开心啊！”
林城撕心裂肺的哭喊，引得李瑞一阵自责内疚。
既然已经决定培养他为自己的心腹，亲自出手为他做些事又没什么，什么时候都能磨砺，什么时候都能让他在生命那边露个面。
他开始后悔自己让林城亲手杀死李星，如果前去的人是自己，到时候在把这份功劳给林城，也是一样的。
李瑞叹了口气，摸出两根烟，为自己和林城各点上一根。
“从他加入反叛者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们不是一路人…”
“如果哪天我加入反叛者，你也可以亲手杀死我…”
实在想不到安慰话语的他，只能以看似将心比心的方式说出这么两句话。
林城坐在地上一句话都没说，大脑一片空白，他实在想不到李瑞会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一瞬间，林城甚至觉得李瑞没有发现李星反叛者成员的身份，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给他杀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似乎感受到林城周身散发对好友之死的怨念，李瑞坐在地上伸出双臂抱住林城，轻拍他的后背说道。
“别害怕，你和他们不一样。”
“无论发生什么，又或者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坚定站在你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