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盾局，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天剑局的浮空母舰会议室内，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
光幕之上，D-3301那扭曲痛苦的面容和绝望的哀嚎还在回荡，而那位基金会创始者，萧岚，冰冷无情的指令更是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砰！”
一声沉闷的响声打破了寂静。
史蒂夫·罗杰斯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椅子被他带得向后滑开，撞在合金墙壁上。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湛蓝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他看不下去了！
那撕心裂肺的惨叫，那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的、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
他原以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SCP基金会，虽然行事诡秘，手段强硬，但至少目标是为了“控制、收容、保护”那些足以毁灭世界的异常。
他以为所谓的D级人员，最多是像之前SCP-087探索那样，执行高风险的侦察任务，是必要的牺牲。
但现在……他看到了什么？！
活生生的人，被当做测试异常物品效果的耗材！
这和九头蛇那些泯灭人性的疯子，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它提醒着史蒂夫，人类为了力量、为了知识、为了所谓的“更伟大的利益”，可以变得多么冷酷，多么……疯狂！
看着光幕中萧岚那张年轻却毫无波动的脸，史蒂夫·罗杰斯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无法理解，更无法认同！
这种建立在他人极致痛苦之上的“研究”，这种视生命如草芥的“必要牺牲”，是他永远无法跨越的底线！
这种残忍的“科学”，他无法苟同！
.....
光幕内的实验，仍在继续。
就在全球观众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以为下一秒就是血腥屠杀的时候，异变陡生！
“啊啊啊——！！！”
收容室内，原本还在疯狂抓挠、踱步嘶吼的D-3301，突然发出了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叫！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他像是要摆脱什么附骨之疽一般，猛地抓住了自己那条还在冒着诡异白烟的假肢连接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扯！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起！
那条价值不菲、蕴含着某种未知技术的合金假肢，竟然被他硬生生地从断臂接口处给……扯了下来！
假肢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而失去了“异常源头”的D-3301，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也可能是痛苦的阈值终于超越了极限。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瀑布般从他脸上滑落，浸湿了地面。
但……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仅仅几秒钟之后，D-3301颤抖的幅度开始减小，脸上的极度痛苦之色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虚脱。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仅存的完好手臂，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只剩下粗糙皮肤包裹着骨头的断肘处。
“……不……不烧了？”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
“痒……痒也消失了……”
“手腕……也不疼了……”
幻肢痛和那诡异的灼烧、瘙痒感，随着假肢的脱离，竟然……真的消失了！
从他拿起第三颗糖果，到他自行扯掉假肢，时间大约过去了……三分钟。
观察室内，萧岚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内。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名几乎瘫痪的D级人员，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控制台上的数据流。
直到确认各项生理指标趋于稳定，他才再次按下了对讲机，声音恢复了那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平铺直叙：
“实验330-4，初步效应观察结束。”
他顿了顿，然后下达了后续指令：
“武装安保一队，将D-3301押送至三号医疗翼，移交心理评估部门进行紧急心理干预及后续评估。同时，对他的手臂残肢进行详细的皮肤活性、神经反应及组织切片测试。”
“武装安保二队，回收收容室内的异常假肢，立刻送往七号实验室，进行材料学、能量残留及机械结构分析。”
命令清晰、明确，效率惊人。
两队早已待命的安保人员立刻行动，一队鱼贯而入，动作迅速而专业地将瘫软在地、目光呆滞的D-3301架起，拖离了收容室。
另一队则小心翼翼地使用特制的收容箱，将那条被扯断的假肢封存带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冷酷高效，宛如一台精密运转的战争机器。
光幕前的观众们，看着空荡荡的收容室和桌上那碗依旧诱人的糖果，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一丝后怕。
痛苦消失了？为什么扯掉假肢就没事了？那假肢到底有什么问题？还是说，那糖果的作用，必须通过某种“媒介”才能生效？
无数的疑问，如同藤蔓般在全球观众的心中滋生。
而萧岚的命令，更是透露出令人不安的信息——心理评估？皮肤测试？组织切片？假肢还要进行能量残留和机械结构分析？
这碗看似无害的糖果，究竟隐藏着怎样扭曲物理、甚至玩弄感知的力量？基金会又要从这次残酷的实验中，挖掘出怎样令人不安的秘密？
未知的恐惧，再次蔓延……
........
纽月市，某间充斥着墨西哥卷饼味道和浓烈荷尔蒙气息的公寓内。
死侍韦德·威尔逊，光着膀子，穿着一条骚气的红色短裤，瘫在散发着可疑污渍的沙发上，手里拎着一瓶快要见底的啤酒，“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呼——爽！”
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随手将空酒瓶扔到堆积如山的垃圾旁，目光重新聚焦到面前那块不知道从哪里顺来的超大屏幕上。
屏幕上，D-3301被拖走的画面刚刚结束，取而代之的是萧岚那张波澜不惊的帅脸。
“啧啧啧，看看这效率，看看这专业范儿！”韦德砸吧着嘴，用一种贱兮兮的语气评论道，“真是‘人性化’管理啊！刚把人折腾个半死，立马送去‘心理按摩’加‘全身SPA’，哦不对，是切片研究！”
他抠了抠脚丫子，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不过话说回来，这哥们儿挺有种啊！‘大丈夫能伸能屈’，胳膊说不要就不要了！比某些死活不愿意截肢的家伙强多了……嘿，我是不是在内涵谁？”
他对着空气挤眉弄眼，仿佛知道有人在“看”着他。
“扯掉假肢就没事了？这设定有点意思啊……”韦德摸着下巴，露出了思索的表情，“难道是那糖果的‘诅咒’需要一个‘锚点’？假肢就是那个倒霉的‘锚’？或者是假肢的材料和糖果的某种能量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就像薄荷糖加可乐？”
“哇哦，这帮基金会的家伙可有得忙了。”他幸灾乐祸地笑道，“心理评估？那可怜虫估计会被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家伙翻来覆去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看到小丑了吗？’‘想妈妈了吗？’。皮肤测试？组织切片？我的老天鹅，这是要研究他的皮是不是跟犀牛皮一样厚吗？还是看看他的细胞会不会唱rap？”
“至于那条假肢……”韦德的眼神变得有些玩味，“机械学测试？能量残留？说不定能发现什么黑科技呢！比如……自带爆炸功能？或者能变成一把激光枪？下次我也去基金会顺……咳咳，‘借’一条来玩玩！”
他拿起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换着视角，试图找到更有趣的乐子。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那碗糖啊……”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屏幕角落里，那个静静放在桌子上的不锈钢碗上。
“‘拜托！只拿两个！’这警告语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惊天大咪咪……呸，大秘密？”
“如果一次性把整碗糖都倒出来会怎么样？世界爆炸？还是所有看到的人都原地变成跳跳糖？”
韦德的脸上露出了极度渴望搞事的表情。
“嘿，基金会这帮科学怪胎，可别把那哥们儿拆成零件研究啊……虽然那样好像也挺带感的？”
“真想知道后续啊！快！搞快点！小皮鞭在哪里？！”
.........
就在全球观众和某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佣兵还在回味刚才那惊心动魄又戛然而止的实验时，光幕的视角，再次给到了观察室内。
萧岚依旧坐在控制台后，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似乎在整理刚才收集到的初步数据。
他身旁，那名之前一直保持沉默、穿着同样研究员白大褂、但明显资历较浅的男性，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一种试图理解却又无法接受的困惑：
“主管……我们……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D-3301被拖走的方向，眼神复杂。
“用……用他们来进行这种……实验？”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的小石子，在寂静的观察室内荡起了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
然而，萧岚甚至连敲击桌面的动作都没有停下。
他只是微微抬起眼皮，用一种审视陌生事物的眼神，淡淡地扫了那名年轻研究员一眼。
“新来的吧？”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冰封了千年的寒潭，不带丝毫温度，也没有任何责备或是不耐烦的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这种平静，反而比任何疾言厉色的呵斥，都更令人感到心悸。
年轻研究员被他看得浑身一僵，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却不敢再与他对视。
萧岚的目光重新落回控制台上，仿佛刚才那个问题根本不值得他投入过多的关注。
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仿佛在解释“水往低处流”一般天经地义的语气，继续说道：
“不用他们，难道用你吗？”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把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了年轻研究员的心脏！
是啊，基金会的铁律，D级人员就是消耗品，是用来进行高危实验、探索未知区域、甚至“喂养”某些特定收容物的“资源”。
如果不用他们，那由谁来承担这份风险？研究员？安保人员？还是……他自己？
年轻研究员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岚似乎完全没有在意他的反应，继续用那种讲解研究报告般的冰冷语调，阐述着基金会，或者说，是他所定义的“真理”：
“根据档案记录，站点目前收容的所有D级人员，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在进入基金会之前，都身负至少一条人命，或是犯下了足以判处终身监禁乃至极刑的重罪。”
“换句话说，他们在进入这里之前，就已经被主流社会判定为‘死刑’或者‘无价值’。”
“与其让他们在监狱里消耗资源，或者在社会上继续制造混乱和恐慌，不如让他们在这里，为保护人类文明的存续，贡献最后一点‘价值’。”
“反正他们迟早都要死，流着也是祸害。”
萧岚的声音顿了顿，抬起眼，目光穿透了观察室的防弹玻璃，望向空无一人的收容室，眼神深邃而冰冷，仿佛在凝视着某种更高层面的、凡人无法理解的法则。
“不如，为了人类更光明的未来……”
“……添一把柴。”
最后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又重若千钧！
冰冷！残酷！绝对的理性！甚至带着一种将生命完全物化的非人感！
年轻研究员彻底呆住了，他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他仿佛第一次认识到，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基金会创始人，其内心深处，究竟是何等的……漠视生命！
添一把柴……
多么轻巧的比喻，却又多么血腥的现实！
在萧岚的眼中，这些D级人员，恐怕真的和实验室里那些用于测试药物的小白鼠，没有任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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