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儿?”岳不群的声音温和依旧,却让令狐冲心头猛地一跳,“你何时进来的?走路怎么……一点声息也无?”那目光锐利如针,仿佛要穿透令狐冲的皮囊,看到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令狐冲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糕!方才沉浸在心神激荡之中,下意识地运起了刚刚突破、尚未完全掌控自如的超一流境界的身法,脚步放得实在太轻了!
这绝非他平日大大咧咧的风格!他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被他强行压下,挠了挠头,露出一副茫然又带着点无辜的讪笑:“啊?没……没声音吗?可能……可能是弟子昨夜受了惊吓,又奔波疲累,脚步虚浮了吧?
师父您太过专注,没注意到也是正常。”他含糊其辞,试图蒙混过关。
岳不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带着千钧重压,让令狐冲几乎要喘不过气。
良久,他才缓缓移开目光,并未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转而问道:“回来就好。你师娘今晨已回,只道是遭遇了埋伏,语焉不详。
你且详细说说,此番随你师娘下山,究竟发生了何事?尤其是……遇袭的细节,务必一五一十,不可遗漏半分。”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细节”二字,却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细节?!”
令狐冲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头皮一阵发麻!冷汗几乎瞬间浸透了后背!难道……难道师父知道了什么?他要问的是……是那不该问的“细节”?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是……是……”令狐冲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脸色微微发白,眼神慌乱地躲闪着。
岳不群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眉头皱得更紧,补充道:“为师问的是那些黑衣人的来历、武功路数、埋伏地点、人数多寡……这些关乎叛徒追查、关乎华山安危的细节!你慌什么?”
呼——!
令狐冲心中那根绷紧的弦骤然一松,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巨大的庆幸感让他差点腿软。原来……问的是这个!他连忙深吸一口气,强行稳住心神,脸上迅速换上心有余悸的凝重表情,开始了早就打好的腹稿:
“回禀师父!那日……弟子与师娘办完事,从山下小镇返回华山。行至鹰愁涧附近的山道时,突然遭遇了一伙黑衣蒙面人的伏击!”
令狐冲的声音带着后怕和愤怒,“这些人藏匿于山石密林之后,骤然发难!人数足有十数人之多!个个身手矫健,武功路数……弟子从未见过!有使快刀的,刀法狠辣刁钻;有用奇门兵刃的,招式诡异阴毒!
其中数人,功力深厚,恐怕……恐怕有二流巅峰乃至一流初期的水准!他们配合默契,显然早有预谋!”
他语速加快,努力回忆着昨夜真实的搏杀场景,只是隐去了最关键的部分:“我与师娘猝不及防,虽奋力抵挡,但对方人多势众,又占了地利偷袭之便……师娘为护弟子,也受了些轻伤……
我们寡不敌众,只能且战且退!混乱中,弟子被一贼子掌风扫中后背,伤及肺腑,剧痛之下便……便昏死了过去!”
说到这里,令狐冲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痛苦和自责:“待弟子醒来时,已是……已是身处华山后山一处隐蔽山洞之中。是师娘……师娘拼死将弟子救出重围,带到了那里。
师娘说……说我们此行隐秘,却遭精准伏击,华山之上必有叛徒泄露行踪!前山道路恐有埋伏未清,后山反而相对安全。
为躲避追杀,只能暂时藏身于后山僻静之处……”
他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岳不群的脸色,见他听得极其专注,才继续道:“弟子伤势颇重,动弹不得。
师娘便……便运功为弟子疗伤,稳住伤势。直到师娘功力恢复……恢复了些许,确认弟子暂无性命之忧,才决定先行回山,一来报平安,二来……也是为探查山门动静,以防叛徒再生事端。
弟子……弟子无能,让师娘独自犯险……”
他低下头,声音中充满了懊恼。
这番说辞,九真一假。真实的搏杀、遇袭地点、黑衣人数量武功、逃往后山、师娘先回……这些都是真的。
只是巧妙地删减了最核心、最不堪的那段“疗伤”过程,将昏迷的时间点提前,并将自己重伤的原因归结于混乱中的掌击,而非师娘那把致命的匕首。
更是隐去了两人功力暴涨、以及之后温泉边发生的种种。
岳不群听完,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
他背负双手,在空旷的大殿中缓缓踱步,青石地面倒映着他凝重而沉思的身影。
“鹰愁涧……十数人……二流乃至一流……配合默契……从未见过的武功路数……”
他低声重复着令狐冲话中的关键信息,脸色越来越沉,“如此说来,确实像是有备而来,精心策划的截杀。只是……这些信息,还是太过笼统了。”
他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再次投向令狐冲,“冲儿,你再仔细想想,那些黑衣人,可有露出什么口音?所用武功,哪怕一招半式,是否与五岳剑派、或是江湖上其他有名的门派有相似之处?
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揪出幕后黑手!”
“这个……”
令狐冲面露难色,使劲回忆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弟子实在不知。他们自始至终沉默寡言,出手狠辣,未发一言。
至于武功……招招搏命,诡异狠毒,弟子眼拙,看不出与任何已知门派的路数相似。不像……不像五岳中人。”
他刻意强调了最后一句。
“不像五岳中人?”
岳不群眼中寒光一闪,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衣袖,沉吟道:“行事如此诡秘狠辣,又非五岳路数……哼!莫非是……魔教妖人?!”
他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刻骨的恨意,“是了!定是魔教!只有那些见不得光的妖孽,才会用这等下作手段!觊觎我华山基业,意图断我传承!”
令狐冲心中一动,几乎要脱口而出“也可能是嵩山派左冷禅搞的鬼”!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无凭无据,贸然指证五岳剑派盟主,只会打草惊蛇,甚至给华山引来更大的麻烦。他只是低下头,默不作声。
岳不群见令狐冲似乎再也榨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便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这一移开,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令狐冲身上——那身简直可以用“褴褛”来形容的破烂衣衫上!
布条勉强挂着,露出手臂、胸膛大片肌肤,上面虽然干净,但布条撕裂的痕迹清晰可见,仿佛被野兽抓挠过一般。
岳不群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带着一丝真切的关心或者说,是掌门对重要弟子的关心:“冲儿,你这身衣服……昨夜打斗竟如此激烈?伤得如何?快让为师看看!”
说着,他竟直接伸出手,五指如钩,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迅疾无比地抓向令狐冲那只裸露在外、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那动作快如闪电,既像是关心查看伤势,又隐隐带着一丝……试探!
这一抓,速度极快,角度刁钻!
令狐冲此刻是什么境界?超一流高手!灵觉敏锐远超常人!岳不群这看似关心、实则迅疾如电的一抓,在他眼中瞬间被放慢、分解!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如同电流般瞬间传遍全身!
“不好!”
令狐冲脑海中警铃疯狂大作!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反应远快于意识!
呼!
只见他脚下如同装了弹簧,整个人猛地向后弹射而出!动作快得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残影!
同时,那只被抓向的手臂下意识地一抖、一格挡!一股沛然浑厚、精纯无比的内力自然而然地涌向手臂经脉,虽然没有刻意发力攻击,但那瞬间形成的反震力道,却让岳不群抓来的手指如同触电般微微一麻!
“师父!弟子真没事!”
令狐冲的声音带着一丝惊魂未定的急促,人已经退到了距离岳不群七八步远的地方,动作快如鬼魅,“皮外伤而已!师娘已经给弟子上过最好的金疮药了!只需静养几日便好!
不劳师父挂心!弟子……弟子身上污秽,怕冲撞了师父,先行告退!弟子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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