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省点力气。”宁中则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搀扶着他，让他背对着篝火，小心地坐在火堆旁相对避风的位置。
温暖的火焰烘烤着后背，那深入骨髓的寒意终于被驱散了一丝，僵硬的四肢百骸仿佛注入了一丝活气。令狐冲舒服得几乎呻吟出来，贪婪地汲取着这来之不易的热量。
宁中则也在他旁边坐下，尽量靠近火源。
小小的篝火努力地散发着光和热，但在华山深谷这凛冽的夜风面前，它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呼啸的寒风如同无形的巨手，不断地撕扯、削弱着火堆的热量，冰冷的空气依旧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
两人蜷缩在火堆旁，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单薄的布料在寒风面前形同虚设，牙齿打颤的声音虽然微弱了些，却并未完全停止。那点篝火带来的暖意，杯水车薪。
时间一点点流逝，寒意并未因篝火而彻底退却，反而随着夜色的加深，越发酷烈。
令狐冲看着身旁宁中则紧抱着双臂、嘴唇冻得发紫、身体微微颤抖的侧影，心中充满了不忍和焦虑。这样下去不行，师娘体质偏寒，恐怕比自己更难以支撑。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带着难以言喻的忐忑和一丝……禁忌的渴望。
“师娘……”令狐冲的声音在寒风中有些发飘，带着试探，“这样……还是太冷了……我们……我们抱着取暖吧？能……能暖和些……”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寒风的呼啸声在回荡。
宁中则的身体猛地一僵，埋在臂弯里的头没有抬起，也没有任何回应。沉默，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两人之间。
火光照耀下，她露出的耳根似乎泛起了一丝极淡、不易察觉的红晕，但很快又被苍白和冰冷覆盖。
令狐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师娘的沉默，像是一盆冷水，让他瞬间意识到自己提议的唐突和……不妥。
他懊恼地抿紧了嘴唇，暗骂自己混账。刚刚经历了那样不堪的事情，自己竟还敢提出这样的要求……
然而，看着宁中则冻得微微颤抖的肩头，想到她冰冷的身体，一股冲动战胜了理智。不能看着师娘冻死在这里！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鼓足了勇气，不再等待回应。他伸出因为寒冷和虚弱而同样颤抖的手，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却又无比坚定地，轻轻搭在了宁中则的双肩上。
宁中则的身体在他手掌接触的瞬间，如同被雷电击中！她猛地坐直了娇躯，绝美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巨大的慌乱和羞愤，下意识地就要挣脱。
“别！师娘！就只是……取暖！”
令狐冲急忙开口，声音带着恳求，但手上的力道却微微加重，带着一种少年人罕见的固执，“求您了……这样下去……我们都撑不住的……”
他的目光灼灼，充满了真诚的担忧和对温暖的渴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深究的依恋。
宁中则挣扎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对上令狐冲那双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却又带着深深疲惫和恳求的眼睛。
那眼神中的纯粹担忧，像一根针，刺破了她心中筑起的、因羞耻和绝望而冰冷的壁垒。是啊，活下去……至少现在，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冲儿重伤未愈，自己若再倒下……
她眼中复杂的情绪剧烈翻涌，最终，那抹刚烈的抗拒被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取代。她微微侧开脸，避开令狐冲过于直接的目光，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声淹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往后坐一点……”
令狐冲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释然。他连忙松开手，有些手忙脚乱地向后挪动了二十多厘米，在冰冷的石地上留下摩擦的痕迹。
这个距离，既不会显得过于亲密，又能最大限度地共享篝火的温暖。
“师娘……”他再次伸出手，这一次动作更加小心翼翼，带着十足的尊重和试探。
宁中则没有再抗拒。她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又像是认命般，身体微微前倾，任由令狐冲那双虽然冰冷却异常有力的手臂，轻轻环过她的肩头，将她小心翼翼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呵护，揽入了怀中。
当宁中则温软却冰凉的娇躯完全依偎进令狐冲宽阔的胸膛时，两人都忍不住微微一颤。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感觉——冰冷的体温相互传递，却又在紧密相贴的瞬间，滋生出一丝奇异的、对抗寒冷的微弱暖意。
还有那无法言喻的、混合着血腥气、泥土味、汗味以及宁中则身上若有若无幽兰体香的复杂气息，萦绕在鼻尖。
令狐冲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身躯的僵硬和不自然。
他不敢有丝毫多余的动作，只是规规矩矩地环抱着，用自己的身体尽量为她挡住侧面吹来的寒风，同时将两人最大限度地靠近那跳跃的篝火。
奇迹般地，当两人紧密地依偎在一起，共享着彼此的体温和那簇小小的篝火时，那刺骨的寒意，终于被有效地抵御住了。
一股实实在在的暖流，开始从紧密相贴的地方滋生、蔓延，缓缓流淌过几乎冻僵的四肢百骸。
“师娘……暖……暖和些了吗？”令狐冲微微低下头，在宁中则的耳边轻声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温热的呼吸拂过她冰凉的耳廓。
“……嗯。”
宁中则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只发出一个极其轻微、几乎细不可闻的鼻音。那声音不复往日的清亮，带着一丝经历巨大变故后的柔弱和疲惫，却意外地透出一种近乎温顺的甜美，像羽毛轻轻搔刮在令狐冲的心尖。
得到这声微弱的回应，令狐冲心中绷紧的弦终于彻底松了下来。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怀中这具温软而带着淡淡幽香的身体，下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发顶。
篝火的暖意，身体的温度，还有这劫后余生、相依为命的奇特感觉，交织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短暂的温馨与安宁，将山谷的酷寒和之前的血腥绝望暂时隔绝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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