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推开,门环轻叩,发出清脆的声响。婢女手执着灯笼走在前方照明,侍卫们簇拥在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
明王妃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轻轻搂住楚蓝,那力度恰到好处,既显得亲昵,又巧妙地避开了楚蓝的伤口。她朱唇轻启,笑语嫣然,态度十分亲切:“往后有空,多过来玩呀。”
楚蓝微微垂下眼眸,轻声应道:“是。”并未推辞。
“今年的荷花开得正盛,改日少将军过来,我亲自给你做荷花酥吃。”明王妃笑意盈盈地说道。
“不敢当。”楚蓝谦逊地回应。
两人小聊了几句后,将军府的马车便出现在了巷口。楚蓝向明王妃拜别,登上马车,随着车轮的转动,渐渐离去。
王府的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少年静静地站在门口,望着那辆逐渐消失在官道尽头的马车,眸中平静无波。
他走上前,将一件披风轻轻搭在明王妃的肩上,带着些许撒娇的口吻说道:“母妃,您要给旁人做糕点,却都不给儿子做。”
“瞧你这小心眼儿的样子。母妃只是希望少将军能多来几趟,陪你长姐说说话。你长姐整日闷在屋子里看书练字,也不是个事儿呀。”明王妃温柔地解释道,随后又安抚道,“好了,明日母妃给你做莲子羹,好不好?”
“嗯。”少年轻轻点头。
那撩起的帘子缓缓放下,楚蓝抱着软枕,躺了下去,心中疑惑,不禁问道:“明世子和云沉姐姐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方才在云沉的院中,不过是王妃提了一句“世子”,她便瞧见云沉面色凝重,明显不太高兴的样子,只是碍于长辈和自己在场,不好发作罢了。
说起来,明世子她倒是见过,以前老跟在灼哥哥身后,是个内敛知礼的孩子,看得出来,王妃将他教养得很用心。
云沉有这样一位继母,想来在府中也不会太过为难。
湘罗正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活像一只贪吃的仓鼠,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食物嚼完,说道:“不会吧!世子和郡主可是一母同胞呢,而且,郡主八岁离家求学的时候,世子才四岁。”
可为什么八岁的郡主匆忙离家时,还要带走尚在襁褓中的幼弟呢?或许其中另有隐情也说不定。不过,到底是人家的家事,楚蓝也没再多想。
见湘罗吃得那么香,楚蓝也不禁嘴馋起来,说道:“你给我留点呀!”
“少主有伤在身,将军不让您吃。”湘罗毫不掩饰地拿将军做借口,捍卫着自己的零嘴。
突然,马车猛地颠簸了一下,楚蓝身形一晃,湘罗眼疾手快地搀扶住她,却惊得零嘴撒了一车。
湘罗吧唧着嘴,一脸心疼,仿佛要哭出来似的,嘴里念叨着:“别担心,三息没到,捡起来吹吹还能吃。”
“小馋猫,明日我给你买新的。真的!”楚蓝安慰道。
这时,外面的争吵声越来越大。
“你是缺德还是瞎了眼,看不到我们的马车吗?”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另一个声音不甘示弱地回应:“呵!说得好像你长了眼睛似的。”
到底是谁撞了谁呢?
楚蓝趴在车窗边,看着两车的车轮交缠在一起,还真不好说。这条巷子呈八字形设计,往里走就是“鬼市”,入口本就狭窄。
两车同时行驶,车轮相撞,双方都有责任。
一名男子蹲在地上,仔细查看马车的受损情况。车卡成这样,往前一步走不了,往后退一步也不行,看来是走不了了。
两位车夫还在争执,不过这会儿争执的内容已经变成了马车上的主人。
“我家主人是王爷,你们应该给我们让行。”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车里坐的是王爷?难道你脑门儿上写着吗?”
两人的争吵仍在继续。
戎战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尴尬:“……”似乎有点丢脸,要吵就吵吧,可一直被对方碾压是怎么回事。
楚蓝也有些无奈:“……”她竟不知道血七怼人的本事这么厉害。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们都喊出了:“小豹子(血七)”
那熟悉的声音传来。
戎战猛地抬起头,眼前的少女身着鲜衣银甲,眉眼深邃,隐隐透露着肃杀之气,仿佛能穿透一切。
他凤眸微挑,眸光柔和,心中暗道:是蓝小胖。心中有千言万语,可说出口的却是一句疏离而客套的:“楚少将军。”
众人的眸光聚焦在戎战身上,只见他身材修长挺拔,头戴青簪,身着锦袍,容颜出众,气度悠然,恰似绝地空谷间悄然绽放的一朵兰花,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无疑,他是极美的,但却与五皇子的美截然不同。五皇子纤瘦高挑,轮廓柔美,乍一看难辨雌雄,眉眼里透着深邃的冷漠;而戎战身形修长,五官俊俏,看似文弱了些许,眼眸里却满是温柔慈悲。
这不禁让楚蓝感叹:难不成绝色之人都出身皇家了?都说儿子随母亲,据说先皇后和秋娘娘当年可是一等一的绝色。
楚蓝轻笑一声,说道:“哥哥与我何时这般生分了。”
一时间,戎战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遥远的天空中,月光皎洁如水,从那没有丝毫云朵遮盖的天际向下望去,金革之声伴随着环佩的脆鸣,此起彼伏,残音悠长,渐渐消散。
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他一袭蟒袍,风度翩翩。
时隔多年的重逢,他们似乎有太多的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便静静地并肩走着。
月隐云间,戎战目送着楚蓝走进将军府,才转身离去。
“主人,您喜欢少将军啊!”小豹子沉思了许久,突然说道,“那岂不是您惦记人家很久了?”
“咦!这可差了个辈儿呢!”小豹子咂咂嘴,“老牛吃嫩草啊!”啧啧啧,难怪主人都二十二岁了,也不见娶妻纳妾,原来是在等少将军长大。主人这样可不太厚道,大将军知道这事吗?
戎战听着小豹子的话,心中一阵无语:“……”他怀疑这小子是想回到他爹那儿去挨一顿毒打。
“主人,我们晚上睡哪儿啊!”小豹子又问道。
戎战不耐烦地指着狗窝,说道:“喏,看到那个了吗?你,睡那儿。”
楚蓝才回到房间,正准备就寝,便敏锐地察觉到有生人的气息,而且血腥味极重。
凌厉的剑锋出鞘,划破了夜的寂静,架在了楚蓝的脖子上。
是刺客?可看起来又不太像。
是飞盗?倒有可能。
“别动!”那声音冰冷如寒潭之水,随着剑又逼近了一分。
楚蓝微微皱眉,这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