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深邃如墨,繁星稀疏,宛如镶嵌在黑丝绒上的碎钻。明月宛如银盘,皎洁而明亮,柔和的清辉倾洒而下,给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如梦似幻的银纱,让远处的山峦和近处的屋舍都笼罩在一片静谧而圣洁的氛围之中。
阵阵夜风带着微微的凉意,如调皮的精灵般轻柔地拂过,撩动着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帘帷也随之轻轻浮动,似在随风翩翩起舞。悠扬的乐声适时响起,那一曲蕴含着浓郁边关韵味的《流沙》,从街头的酒馆中悠悠传出,节奏一张一弛,仿佛将瞬息万变的沙场景象生动地呈现在众人眼前,让人仿佛置身于金戈铁马的战场,感受到那份紧张与刺激。
一位身着一袭玄色长袍的女子,姿态优雅地侧倚在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那灯火辉煌、行人如织的街道。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灯火通明,五颜六色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映照着人们欢快的脸庞。
街边的小贩们热情地叫卖着,各种美食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垂涎欲滴。她的五官精致绝伦,已然显露出倾国倾城之姿,眉宇间更透出几分英气,让人眼前一亮。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她轻声开口,声音犹如黄莺出谷般动听,带着一丝好奇与疑惑。
在一张四方桌旁,坐着一名紫衣少女。她侧身而坐,完美的红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的神情,给人一种神秘而迷人的感觉。她的身旁,窗棂半开,微风拂过,吹动着她的发丝,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明天就是夜百鸟朝凤的盛会了,不知道会不会像去年那样……”紫衣少女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眼神望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去年的美好时光。
一旁的红衣女子唇角勾起一抹浅笑,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般明艳动人,她的红唇轻启,缓缓吐出话语:“咱们尊贵的云少主又开始……”她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似乎在无声地说着:“想那位好人公子啦!”
想起那年的百鸟朝凤盛会,她们因着年少顽皮,险些遭遇危险,幸好在途中被一位少年所救。那少年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般优雅,容貌俊美堪比潘安。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云裳只一眼,便误了终身。
往年的百鸟朝凤盛会,那少年都会跟随家中长辈前来,且总是住在烟波楼。云裳便特意包下了他隔壁的房间,只为能离他更近一些。然而,这两年来,却再也不见他的踪影。
“楚蓝你个死丫头,不许说!”云裳顿时顾不上维持自己作为一城少主的威严,张牙舞爪地就要去挠楚蓝,脸上满是羞恼之色。“叫你说,叫你笑话我。”
云裳身为莲城的少城主,对于未来夫婿的人选,即便不能给她带来实际的利益,也应当是安分守己、善于持家之人。而那位公子虽然出身不高,言行举止间却透着不凡,明显是经过有心人精心培养的,云伯伯又怎会同意这样一个充满不确定因素的人陪伴在爱女身边呢?他生怕莲城还没交到云裳手上几天,就落入他人之手,改姓易主了。
“我知道!”云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她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心中的感情难以割舍罢了。
“诶,好人公子!”楚蓝星眸轻轻眨动,眼中透着一丝调皮的笑意。
云裳连忙趴在窗上,急切地在人海中搜寻着。繁华的街道上,人潮涌动,摩肩接踵。四面八方不时传来两三声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一直延伸到街道尽头的花灯绚丽多彩,形态各异,有的像展翅的飞鸟,有的像盛开的花朵,将整个街道装点得宛如白昼。
季城与莲城之间打通了商道,南来北往的人络绎不绝,尤其是在这几日的百鸟朝凤节期间,街道上更是热闹非凡。
见云裳信以为真,楚蓝笑得前俯后仰,她调侃道:“这可真是思君如滔滔江水……”
“楚蓝!”云裳恼羞成怒地喊道。
楚蓝见势不妙,心想:不行,把这母豹子惹急了,得赶紧跑!
“蓝蓝!”云裳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楚蓝猛地推开房门,却直直地撞上了一位公子。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光听声音都让人觉得疼。
“蓝蓝的头还好吧!那位公子也,还好吧!”云裳心中暗自担忧。
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身黑袍,整个人散发着冷酷且凌厉的气息。他的墨发在风中轻轻飘动,被月光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光辉,俊秀的脸庞上写满了淡漠与疏离。他站在门口,身后是昏暗的走廊,灯光在他的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与威严。
“时,时,时……!”楚蓝又吃惊又紧张,连话都说不顺畅了。她心中暗叫不好,完犊子了,时远肯定是奉父亲的命来抓她回去的。“十三娘救命啊!”她在心中无助地呼喊着。
然而,一脸冷漠的窦十三娘抱着她心爱的琴,已经从侧面悄悄溜走了,心中想着:“让她自己去面对时大公子,开什么玩笑。这边关百里,流沙之地,黄土之窟,黄沙漫天飞舞,狂风呼啸而过,有谁听到这煞神的名字不瑟瑟发抖?就算是大将军,惹了他也得受皮肉之苦;可要是惹了这位,恐怕会生不如死!所以楚丫头你就自求多福吧。”
“不是,以前谁到国色天香专点窦十三娘的?还不是时远?”楚蓝心中委屈地想着。
“你好大的胆子!”时远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往往这种平静之下,怒意极盛,“姑娘家家的,居然跑到青楼听曲看戏。”
楚蓝立马捂着耳朵,一脸懊悔地说道:“我错了,我错得深刻!我回去就面壁思过,抄家规十遍,绝对不偷奸耍滑!”
“……”云裳听到楚蓝的话,手不禁一抖,差点儿把手中的酒盏都摔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楚蓝,心中想着:这是楚蓝吧?真的是她吗?来的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还没说几句话,就把楚蓝吓得主动请求责罚。
云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云少主,令尊正在楚府做客。”时远淡淡地说道,言下之意很明显,所以你们得好好想想该怎么解释今天的事情。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冷。
“在下时远,载州知府之子。”
所谓载州知府,说白了就是个闲散的官职。蓝梁甫娶了时家的长女,对于时家上下该帮衬的地方自然不会吝啬,却没想到时家的人无论是从文还是从武,都没有什么出色的表现。
可见,人们常说的扶不起的刘阿斗,大概就是时家这副模样了。
倒是时家出生的小辈时远,成了家族中的异类。他出入战场时,有勇有谋,很快就得到了上级的赏识,仕途顺畅得仿佛脚踏飞鹤,一路高升。
十七岁那年,他便担任了虎威将军,官居正五品。这也让时家一时间声名大振,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
楚蓝第一次见到时远是在她九岁那年,当时十三岁的时远被时大人绑着拖进了楚家军大营。
让人没想到的是,才过了几年时间,时远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从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蜕变成了一位能够独当一面的将军。
云裳拉了拉楚蓝,又拉了拉,然后倾身靠近,低声问道:“就那个罗刹将?”
楚蓝看着时远那高挑且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
就在两年前的“北坡战”中,不知为何,时远一怒之下屠杀了七城以泄愤。那半个月的时间里,战火纷飞,硝烟弥漫,血腥之气弥漫天际,哭喊声不绝于耳,冲天的火光日夜不息,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血红色。村庄被烧毁,田野被践踏,曾经的繁华瞬间化为乌有。
也正是因为那一战,时远的性子变得越来越冷酷,话也越来越少,仿佛周身散发着寒意,三尺之外都能把人冻死。
就连楚蓝,心中也对他生出了几分惧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