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蓝再度遇刺的消息,宛如振翅疾飞的信鸽,以惊人的速度在宫中四处传扬,瞬间便令整座太医院为之震动。毕竟,将军府出了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想要封锁消息,简直比登天还难。
皇宫之内,绿瓦与红墙相互映衬,色彩鲜明而夺目。烫金的圆柱笔直地矗立着,仿佛是守护皇家威严的忠诚卫士。檐牙高啄,精巧的建筑结构尽显古人的智慧与技艺,处处弥漫着一股庄严肃穆的非凡气势。在那宏伟的宣政殿正上方,悬挂着一块方正的匾额,其上三个烫金大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宣政殿”三字熠熠生辉,将皇家的威严彰显无遗。
黄金将军神色冷峻,单膝稳稳地跪在殿堂之中,脸上仿佛覆着一层寒霜,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让他动容,又好似谁平白无故欠了他百八十两银子一般。他的内心满是惊讶与疑惑,楚少主明明安安静静地在家中养伤,竟然还是遭遇到了如此惊心动魄、险象环生的刺杀,险些就香消玉殒。这不禁让他在心底暗自揣度,那南疆将星的威名远播,可眼前楚蓝的此番遭遇,似乎与那如雷贯耳的赫赫声名并不相称,在他看来,楚蓝竟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而五皇子戎曌,无疑是这一局面中最为无辜的存在。他本就没有参与任何事情,甚至连一个名正言顺、实实在在的官职都未曾拥有,却被不由分说地召到宣政殿,来聆听皇帝的“圣训”。皇帝在盛怒之下,用力甩下的奏折如同一道凌厉的飞矢,擦着黄金将军的眼角呼啸而过,最终直直地落在了殿门口,发出沉闷的声响。
或许是因为愤怒过度,本就体弱多病的皇帝,只觉一阵气血上涌,脚下突然发软,一个踉跄便倒在了龙椅之上。他剧烈地咳嗽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猩红的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恶狠狠地怒视着跪在地上的两人,那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满是无法抑制的怒火。
戎曌一直低垂着头,恨不得将自己的身躯完全隐匿起来,躲避皇帝的怒火。可就在此时,他突然抬起头,脸上写满了惊恐之色,语气急促地说道:“父皇息怒,黄金卫乃是奉旨维持皇城治安,至于查人办案之类的事务……”
黄金将军忠武侯微微侧过脸庞,向戎曌投去一瞥,那眼神中流露出的疑惑与嫌弃清晰可见。在他的认知和想象中,五皇子戎曌心怀壮志,胸有沟壑,心中时刻牵挂着黎民百姓的安危冷暖。若有朝一日能够手握实权,必定能够在政治舞台上大展身手,如鱼得水,平步青云,成就一番伟大的事业。然而,眼前戎曌这副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模样,实在是与他心中的预期大相径庭,让人大失所望,丢尽了皇家的颜面。
“照你这么说,朕是不是还得劳驾大理寺去捉拿凶手才行?”皇帝对自己的儿子了如指掌,看到老五这副胆小怯懦的样子,戎行业心中已然猜到了他的想法,怒火更是蹭蹭地往上蹿,险些就将手中的镇尺狠狠扔过去。好在一旁的孟才反应敏捷,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镇尺,心中暗自思忖:皇上可千万不能这么做啊,否则局面将更加难以收拾。
戎行业心中的愤怒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亲自下旨册封的宁武将军,楚家军的杰出少主,在短短不到十二个时辰的时间里,竟然接连遭遇了两次刺杀,而且每一次都命悬一线,凶险到了极点。而他精心培育、寄予厚望,用以维护整座皇城安全与稳定的黄金卫,直到现在却毫无作为,连一丝可疑的线索都未能找到。想到这里,他越发生气,猛地用力拍打着桌案,大声怒吼道:“给朕彻查,一定要彻查到底,朕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狂徒,竟敢对朕的宁武将军下手。”
“是!”黄金将军和戎曌异口同声地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敬畏与惶恐。
就在这时,白练飞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他一眼便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奏折,眼神微微一凝,连忙躬下身子,动作轻柔而谨慎地将其拾起。他用手轻轻拂去那本就不存在的灰尘,仔细看了一眼,发现竟是大理寺少卿呈奏上来的折子。折子上清晰地写道:“臣夙言:经臣按验,楚少主一遇之晚,见忠武侯……另,琅王不奉旨而来皇城,其意则量……谨拜表以闻。”
白练飞心中暗自思忖,大理寺少卿左夙上奏这样的折子,恐怕不是时候,简直就是故意给陛下添堵。
“楚家那丫头现在情况如何了!”皇帝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练飞收起思绪,神情严肃地走上前来,规规矩矩地跪拜叩首,脸上露出一丝犹豫和担忧之色,恭敬地说道:“回皇上,少将军的情况不容乐观!”的确如此,楚蓝重伤尚未痊愈,又新添了伤口,如今的状况可谓是岌岌可危,令人揪心不已。
在皇城的一隅,醉牡丹内,一片纸醉金迷的景象。白玉榻上,美人依偎相伴,柔情蜜意;悦耳的笙歌袅袅不绝,萦绕在耳畔,让人沉醉其中,朦胧的醉意渐渐弥漫开来。往来其间的,尽是些沉迷于这繁华尘世的红尘客。突然,一个不明物体狠狠地砸在了一个身形略有发福的男子身上,疼得他不禁龇牙咧嘴,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他低下头定睛一看,只见满地散落着闪闪发光的金银珠宝,顿时惊讶地脱口而出:“好多钱!”
“是谁这么没长眼乱扔东西……”男子捂着脑袋,正准备破口大骂,却发现砸中自己的竟然是碎银。他抬起头,朝着上方望去,看到了那个撒钱的人,原来是司礼祭酒大人家的大公子——贺贤。这贺贤平日里就常常光顾醉牡丹,每次一来便是一待就是一整夜,在皇城里,他可是出了名的数一数二的纨绔子弟。
此时的贺贤,脚步虚浮,摇摇晃晃地倚靠在楼梯口,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失去平衡。看着他那摇摇欲坠的样子,旁人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会顺着楼梯咕噜咕噜地滚下来。
“贺公子今日是遇上了什么大喜事呀!”有人满脸堆笑地问道。
贺贤虽然已经醉得迷迷糊糊,但依然记得侍从之前叮嘱过的话“此事万不能张扬。”,于是他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能说,不能说!”脸上挂着一抹傻傻的笑容,看起来,他心里认定这总归是件值得高兴的好事儿吧。
在醉牡丹的另一边,一只纤细而细嫩的手指缓缓地挑起珠帘,露出了一双略带忧郁的双眸。只听见一个轻柔的声音缓缓说道:“尚安,你那兄长可真是比你差得远了。”
只见一个身影静静地坐着,手中捏着酒盏,手指微微弯曲,紧紧地握着,指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了。此人正是贺凉,他默默地低下头,神情有些低落,闷闷不乐地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轻轻地放下酒杯,也不知道他是赞同那少年的看法,还是不赞同,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声音低沉而微弱。
忽然,窗外传来了一阵有序而急促的脚步声。贺凉轻轻地翻开一角窗帘,悄悄地瞥了一眼外面的情形,便看到街道和小巷中,黄金卫、司刑司、大理寺三方的人马纷纷聚集在一起,神色严肃,似乎正在仔细地搜索着什么。就连路过的打更人,也被他们叫过去,进行了一番认真的搜查。
贺凉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直觉告诉他,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于是他开口问道:“阿哲,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应该是在追查楚姐姐遇刺的事情吧!”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探过头去张望,一眼便瞧见了白练飞身旁坐着的明汐。她慵懒地斜靠着,双眼微微闭合,额前垂下几缕青丝,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飘动。她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气息,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明明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可她身上却散发出一种强大而无形的压迫感,让人在她面前不禁感到窒息,喘不过气来。
或许是担心被发现,少年心中一惊,不敢再多看,慌忙地关上了窗。
贺凉满脸疑惑,不禁问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敢刺杀少将军?”这里可是皇城之内,天子的脚下啊。楚少主向来备受几家的宠爱,竟然有人敢对她下此毒手,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