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乌云如铅墨凝聚,沉甸甸地压覆于广袤天际,将那一轮银盘似的明月严严实实地遮蔽,不留一丝缝隙。寂寥而空旷的小巷,宛如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唯有清脆的虫鸣声,如同一根根细细的丝线,丝丝缕缕地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这虫鸣似是暗夜独自弹奏的幽微乐章,为这静谧得近乎死寂的氛围,添上了几分蚀骨的空寂。
一名男子蜷缩在墙角,身形微微颤抖,似在殷切地盼望着某人的到来。百无聊赖之际,他手中紧握着一根细长的木棍,机械地一下又一下戳着地面的缝隙。“小云子怎么还不出来?”他的声音低如蚊蝇,带着一丝焦虑与不耐,抬眸望向那高耸入云的墙头,估摸足有一丈多高。许是这处后门实在太过偏僻,人迹罕至,岁月的痕迹在这里肆意蔓延,黛色的瓦棱上爬满了斑驳的青苔,宛如一幅被时光侵蚀的古老画卷,透着无尽的荒芜与冷清。
就在这时,后门发出一声“嘎吱”的声响,仿佛是老旧的门轴在岁月中发出的沉重叹息,门缓缓开启。“进来吧!”门内传来一个略带不耐的声音,语气中满是嫌弃,“若不是怕苟二哥掉眼泪,我才不愿做这等腌臜事儿,脏死了。”
墙角的男子缓缓起身,因蹲踞太久,双腿早已麻木不堪,每一个动作都显得迟缓而僵硬,仿佛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他抬眼望去,只见同伴进去时身着的那身夜行衣已不见踪迹,此刻换上了一套陌生的衣衫,不禁满心疑惑地问道:“你这衣服从何处得来的?”
同伴随意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动作间透着一股不羁与洒脱,顺手丢给男子一套衣物,漫不经心地说道:“方才路上碰到两个人,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打晕了,然后扒下了他们的衣裳。”
不得不说,这将军府的偏门积尘之厚,令人咋舌。只需轻轻一跺脚,那扬起的灰尘便如浓雾般弥漫开来,几乎能让人窒息,仿佛这里许久都未曾有过一丝生气。
就这样,两人仿若闲庭信步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将军府,那姿态,仿佛这将军府是他们自家的后院。
进府后,向如云不知从何处又掏出一张绘制得极为精细的建造图,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开口道:“我可是仔细打探了一番……”
说起来,这将军府的规格之高,直逼亲王府邸。府中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依照亲王的阶品精心营造,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皇族对楚家那无与伦比的恩宠,仿佛楚家是皇族最坚实的依靠。
向如云记得史书曾载:“戎国自建国以来,历三十七位摄政王,皆出自楚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力挽狂澜;盛世之时悄然隐退,不恋权位。”
民间亦流传着这样的童谣:“万岁年、千秋传,一个皇位生两王;朝戎帝,汐楚王,你坐过来我坐去……”
“你在思索何事?”同伴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瞬间斩断了向如云的思绪。
向如云便将心中的疑虑和盘托出,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慨与不解:“楚族拥兵自重,权势遮天蔽日,戎族难道就不忧心他们萌生不臣之心?若换作他国,皇帝恐怕早已寝食难安,这无疑是悬于头顶的利刃啊!早就会胡乱安个意图谋逆的罪名,将其满门抄斩,怎会如此姑息养奸!”
却见戎战的眼神瞬间凝重如渊,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面色也随之变得肃穆起来,仿佛是一尊冰冷的雕像。
向如云着实吓了一跳,平日里苟二哥从未有过这般郑重的神态,心中不禁犯起嘀咕:莫不是自己触及了皇族那不可言说的隐秘?不会为了灭口而杀了我吧?
“二哥,我所言有误吗?”向如云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忐忑,仿佛是在薄冰上行走。
戎战神色严肃,正色道:“这话我听听便罢,你切莫再随意乱说。”
“为何不能说?”向如云满心疑惑,追问道,眼神中满是不解与不甘。
戎战却转过头去,不再应答,仿佛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又仿佛是在守护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就在此时,薄雾如轻纱般缓缓散去,一名男子身着素白长袍,衣袂飘飘若仙,恰似春风拂过,周身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气质,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在演绎着一场优雅的舞蹈。他身姿挺拔,仪态风流,只是那面上戴着精致的面具,让人不禁好奇,面具之下究竟是何等绝世风华,是俊美的容颜,还是沧桑的面容?
“什么人?”湘罗见状,大惊失色,眼中满是恐惧与慌乱,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反应,便见那男子衣袖轻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湘罗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置身于狂风暴雨之中,便瘫倒在桌上,陷入了昏迷,如同一片被风吹落的树叶。
白衣男子款步走到床边,凝视着昏迷不醒的楚蓝,目光温柔似水,仿佛能融化世间的一切冰雪,轻轻为她掖好被角,低声喃喃:“你呀,无论身处何地,都这般不让人省心。”他的声音淡雅清逸,带着无尽的宠溺,仿佛三月里如烟如雾的细雨,氤氲着碎雪般的儒雅,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忆起儿时在陌族求学的岁月,那时,同龄的孩子总爱欺辱他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们的童年充满了苦涩与艰辛。而老武神因忙于战事,鲜少记挂起自己在陌族还有个小徒弟,他们就像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后来,他的小未婚妻知晓此事后,便替他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她的勇敢与坚强,如同一束光照亮了他黑暗的童年。
想到此处,白衣男子心中涌起一阵悔意,如同一团火焰在心中燃烧。他懊悔在苍夷明庭考核仙官之时,于众目睽睽之下口出伤人之言,那如刀般的话语刺痛了她的心;懊悔一次又一次将她推至远方,渐行渐远,让她在孤独中徘徊。
他伸出手,一朵小巧的莲花蜷缩成花苞,安静地躺在他掌心,乖巧温顺,仿佛刚才在他识海中活蹦乱跳的不是它一般,它就像一个安静的精灵,守护着他的秘密。
小莲花在他手心缓缓转动,似在轻声询问:“她是谁?”
白衣男子柔声答道:“日后你自会知晓。”
小莲花满是担忧地问道:“她是不是病得很重?”
白衣男子轻声安抚:“放心,她只是沉睡过去,并无大碍。”
小莲花仍不放心,追问道:“当真?”
白衣男子轻轻掐了掐那微微晃动的花瓣,温声道:“为师何时骗过你?”
隐隐间,白衣男子感知到有人潜入,他身形一闪,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瞬间隐匿,下一刻便出现在屋顶之上,仿佛是夜的使者。
临近老太君的院落,一条寂静无人的石子路蜿蜒向前,宛如一条黑色的丝带,四周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与彻骨的寒意,哪怕是在炎炎夏日,也让人忍不住从骨髓深处泛起阵阵战栗,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什么人在那里!”向如云甫一踏入内院,便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暗处蛰伏,等着他自投罗网,他的心中涌起一阵不安。
他心中暗自思量着如何应对这些侍卫,又念及戎战就在附近,自己武功低微,万一被乱箭射杀,岂不是得不偿失?
心念电转间,眼见侍卫步步逼近,距离自己仅有五步之遥,向如云眼睛滴溜溜一转,转身拔腿就跑,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
侍卫长当机立断,即刻下令:“你们几个,留守此处;你们,随我追!”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是战场上的指挥官。
夜色如墨,漆黑而阴森,风在幽暗中如怨如诉地嚎叫着,仿佛是来自地狱的诅咒,间或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黑影一闪而过,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仿佛这无边的黑暗要将世间万物尽数吞噬,让人不寒而栗。
一名男子慵懒地斜倚在屋顶,双手枕于脑后,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微微弯曲,姿态闲适而随意。他轻捏着腰间的流苏,周身散发着神秘而疏离的气息,萦绕着浓郁的仙气,仿佛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这人间的打斗,着实无趣至极!”他轻撇嘴角,喃喃低语,语气中满是不屑,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这时,三火悄然落在神君身侧,恭敬唤道:“神君!”
“事情都处置妥当了?”神君微阖双眸,似是对三火带来的消息兴致寥寥,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