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血光映得顾风瞳孔发烫，灵瞳残留的灼痛让青铜残柱上的图腾都在扭曲。
他护住怀中冰晶化的严霜，少女右臂的裂痕已经蔓延到锁骨，碎冰碴混着血珠滚落在他手背。
归墟不是活人该碰的东西。鲛人族长三叉戟顿地，戟尖夜明珠映出他腮边翕张的骨刺，但你们拆了巫女的咒茧...
话音未落，严霜突然暴起。
冰晶手掌劈开水流的刹那，顾风闻到了熟悉的铁锈味——那是她无痛觉时撕裂肌腱的味道。
十二道水墙轰然拔地而起，每面墙上都浮动着鲛人文字，像无数只幽蓝眼睛。
别硬闯！顾风拽住严霜后腰带，少女腰间的冰晶挂饰硌得他掌心流血，看水纹走向，这是活阵！
严霜的断指还在滴血，陨铁碎片在她左手指缝间闪着寒光。
她突然反手用冰晶化的指尖戳自己太阳穴：东南巽位，水墙每半盏茶换一次阵眼。冷玉般的皮肤下透出青紫色血管，但我的脑子...也开始结冰了。
顾风灵机一动摸向腰间皮囊。
龙脉玉琮触到水墙的刹那，二十八道星纹突然在他视网膜上燃烧——正是先前铃舌的数量！
青铜残柱发出龙吟般的震颤，玉琮表面的云雷纹竟与水流同频共振，将最近的水墙震开蛛网状裂痕。
西陵匠人铸玉琮镇水脉的传说......鲛人族长骨节突出的手指摩挲戟身龙鳞纹，你竟悟到了逆用之法？
不是逆用。顾风突然将玉琮按在严霜心口，少女身上的冰晶立刻停止蔓延，玉琮本该是沟通天地的礼器，你们却用它当阵眼困杀活人——他猛地转身指向血色漩涡，就像把祭坛修在火山口！
海潮声突然沉寂。
鲛人族长腮边骨刺簌簌抖动，银发间缠绕的珊瑚渐渐褪去血色。
严霜趁机将陨铁片抵在喉间，冰晶顺着脖颈爬上脸颊：要验血统？
我身上可不止人血。她竟用刀刃般的冰晶手指剖开手腕，靛蓝色血珠滴入水墙，瞬间燃起幽火。
老者突然大笑，三叉戟划出七道圆弧。
水墙应声炸裂成万千珍珠，每颗珍珠里都封印着一滴血——顾风看到有严霜的蓝血，也有自己掌心的猩红，更多是漆黑如墨的污血。
双生绘。鲛人族长弹指击碎两枚血珍珠，用你们的血在对方身上画阵图，错一笔就会引爆所有污血。他突然扯下胸鳞抛给顾风，归墟在吞吃画阵者的恐惧，记住，痛觉是活人最后的锚点。
严霜已经撕开衣袖。
冰晶覆盖的胳膊上，顾风看见她先前在陨铁上刻的阵纹正在消融。你来当我的痛觉。她将染血的冰晶手指按在顾风眉心，寒意刺得少年一个激灵，我右手还能画三十七笔。
当第一笔落在严霜锁骨时，顾风尝到了铁锈味的血雨。
少女的冰晶肌肤根本挂不住血珠，他不得不掐着她伤口让血液渗透。
鲛人血珍珠在四周炸开，每次爆炸都让严霜身上的阵图模糊一分。
第七笔要连跳三个星位！顾风突然攥住她手腕。
严霜正在绘制的阵纹已经偏离半寸，冰晶化的指尖在皮肤上划出深可见骨的血槽。
少女困惑地歪头，瞳孔里凝结的冰花折射出破碎星光。
海潮的咆哮骤然逼近，顾风在血雨里摸到龙脉玉琮。
当他把玉琮按进严霜胸口的阵眼时，少女突然剧烈颤抖，从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呜咽——这是她开启无痛觉状态后第一次喊疼。
阵图上的血线开始自动延伸，顾风惊觉两人伤口流出的血正被玉琮牵引着交融。
严霜突然咬住他肩膀，冰晶牙齿刺破棉麻布料：鲛人......在血里下了......
剧痛让顾风灵瞳猛然清明。
他看见自己血液里游动着银色光点，正顺着交织的血线爬进严霜心口。
少女背上的阵图突然浮现金光，二十八枚铃舌的幻影在她冰晶发丝间叮咚作响。
还有最后一笔。严霜突然绽开带冰碴的笑，沾血的唇色艳得骇人。
她举起完全结晶化的右手，指尖对准自己心口：从这里刺进去，阵眼就能......
顾风突然夺过她手中的陨铁片。
当冰晶指尖离他眼球只剩半寸时，少年握着少女的手，将最后一道血线画在了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位置。
龙脉玉琮爆发的青光中，他看见严霜眼尾凝结的冰珠终于坠下，划过正在褪去冰晶的脸颊。
青光穿透严霜冰晶化的躯体，少年掌心传来玉石碎裂的脆响。
二十八枚铃舌虚影在她发间凝成实质，叮当声竟压过了归墟裂隙的嘶吼。
顾风感觉自己的血液正被玉琮疯狂抽离，却在即将昏厥的刹那，听见了严霜的心跳声。
那心跳是带着冰碴的震颤。
松口！少年突然咬破舌尖，血腥味激得灵瞳迸发银芒。
他清晰看见两人交织的血线里，那些银色光点正啃食着严霜心口的黑气。
少女结晶化的右手突然软化，指尖残留的陨铁碎屑簌簌掉落，在玉琮表面刮擦出星火。
海天倒转的轰鸣声中，青光化作虬龙直贯归墟。
裂隙边缘探出的漆黑触须瞬间气化，顾风却在强光里瞥见裂隙深处有鳞片状的阴影游过——那绝不是鲛人的尾鳍。
抱紧！严霜突然用恢复知觉的左手勒住他后颈。
少女正在融化的冰晶发丝缠上少年手腕，将两人腕间未干的血渍冻成绛紫色冰链。
顾风听见她喉咙里翻涌的冰水声，那是无痛觉状态解除后积压的痛楚在反噬。
玉琮突然炸开三重光晕。
第一重光晕扫过时，归墟裂隙收缩成竖瞳状，顾风右眼的灵瞳不受控制地流泪，血泪在脸颊凝结成珊瑚状的晶体。
第二重光晕荡开，所有悬浮的血珍珠同时爆裂，严霜剖开的手腕突然飞出靛蓝色火苗，将漆黑污血焚烧殆尽。
当第三重光晕吞没鲛人族长时，老者的三叉戟突然崩解成万千磷虾。
发光的海洋生物群聚成漩涡，托着那颗作为阵眼的夜明珠，缓缓沉入正在闭合的裂隙深处。
西陵匠人...鲛人族长腮边骨刺尽数断裂，银发裹着褪色的珊瑚沉入海底，原来礼器真正的用法是......
最后的话语被海风撕碎。
顾风抱着脱力的严霜跌坐在青铜残柱上，少女锁骨处的阵图正在渗入皮肤。
他摸到玉琮表面新生的裂纹，那裂纹走势竟与严霜手腕血管别无二致。
四周恢复平静的海水泛着诡异的胭脂色，像是稀释了的血水。
你的睫毛结霜了。严霜忽然抬手，指尖残留的冰晶刮过少年眼睑。
她褪去冰甲的后背贴着顾风胸膛，两人被血浸透的衣衫正在海水里晕开纠缠的纹路。
三丈外的海面突然冒出一串气泡。
顾风本能地搂着严霜翻滚躲避，却见浮出海面的只是半片鲛人鳞。
那本该湛蓝的鳞片边缘泛着灰白，像是被什么腐蚀过。
更诡异的是，鳞片表面浮现出他们刚才绘制的阵图，图中却多了一道本不存在的蛇形纹路。
严霜用靴尖挑起鳞片，冰水顺着她小腿滑进破损的鹿皮靴：鲛人族长的胸鳞？
他抛给我时还是靛青色。顾风捻起鳞片对着月光，那道蛇纹突然扭动起来。
少年猛地甩手，鳞片却如同活物般吸附在他掌心，直到严霜用陨铁碎片将其挑飞。
海底传来悠长的鲸歌。
归墟裂隙彻底闭合的位置，此刻漂浮着七颗浑圆的珍珠。
每颗珍珠里都封存着一滴银血——正是顾风灵瞳发动时特有的颜色。
严霜正要涉水去取，最中央的珍珠突然自内部生出蛛网裂痕，有什么东西在珍珠表面凸起又平复，宛如挣扎的胚胎。
少女突然按住心口后退半步，尚未愈合的腕间伤口渗出一缕靛蓝色血丝。
那血丝竟违背常理地朝着珍珠方向蜿蜒游去，在海面拖出一道转瞬即逝的荧光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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