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剑在顾风掌中震颤如活物,剑柄处熄灭的星纹将黑血滴在银池表面。
严霜蜷在他怀里喘息,玉化的左臂此刻覆着层珍珠色光晕——那是玉尸堆里飘起的磷火正往她皮肤里钻。
是剑冢在共鸣。严霜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那些躁动的磷火顿时凝成十二枚玉钉,用灵瞳看池底!
顾风瞳孔泛起琉璃色,银色池水在他眼中褪去伪装。
密密麻麻的青铜兽面正在啃噬天人壁残骸,每吞下一块就膨胀数倍。
最骇人的是池底倒悬的星空,那颗妖星正将严霜三年前族人的亡魂炼作星砂。
要斩断星轨!严霜突然扳过顾风的脸,用恢复血色的左手按在他心口,但我的玉髓
话音未落,倒悬的妖星突然坠落。
池底青铜兽面同时发出尖啸,无数黑雾凝成的锁链破水而出。
顾风抱着严霜旋身避开,玉骨剑擦着锁链划过竟迸出火星——这些雾气里掺着天人壁的碎末。
老东西真舍得下本钱。顾风突然冷笑,剑锋划过严霜淌血的指尖。
沾了玉髓的剑刃陡然清鸣,七星纹路次第亮起时竟在虚空勾出北斗阵图,三年前他吞你族人,今日我们拆他剑骨!
严霜怔怔望着青年染血的侧脸。
当年那个被自己从尸堆里拽出来的文弱书生,此刻眼中跳动着比地火更灼亮的光。
她突然并指如剑点在顾风眉心,冰凉的玉髓顺着灵台穴灌入他经脉。
看清楚了。她在漫天锁链中贴近青年耳畔,剑冢真正的阵眼...
顾风瞳孔中的琉璃色突然暴涨。
穿透层层黑雾,他看见池底倒悬星空里藏着半截青铜剑柄——那分明是初代欧冶子佩剑的残骸。
十二玉尸突然同时炸裂,迸溅的玉髓在池面绘出河图洛书。
玉骨剑感应到什么似的发出龙吟。
顾风踏着锁链纵身跃起,剑锋所指处,池底星空竟被生生劈开裂缝。
妖星周围缠绕的亡魂化作青烟,却在触及严霜指尖玉光时凝成剑形。
就是现在!严霜突然将整条左臂插进血淬池。
银浪翻涌中,天人壁的碎屑与剑魂林的剑气被她强行糅合,玉化的肌肤下浮现出经络般的金属纹路。
玉骨剑的七星纹路突然脱离剑身,化作七道流光钉入星空裂缝。
顾风听见虚空传来瓷器破碎声,倒悬的妖星竟被北斗阵图绞成齑粉。
青铜兽面发出最后一声哀鸣,池底剑柄轰然炸裂,迸出的碎刃却在触及玉髓时化作金粉。
整座地宫突然寂静。
天人壁的残辉与血淬池的银浪同时涌向玉骨剑,剑魂林深处传来万剑齐鸣。
顾风感觉掌中剑柄变得滚烫,某种亘古的气息顺着经脉冲入丹田——他看到远古战场的幻象,看到铸剑师以心头血淬炼剑魂,看到...
成了!严霜的惊呼唤回他神智。
玉骨剑通体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泽,剑脊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竟与严霜臂上玉纹一模一样。
更奇异的是剑柄处新生的第八颗星纹,此刻正吞吐着池中银焰。
仿佛响应神剑出世,穹顶突然降下暴雨。
可雨幕在触及剑锋三丈范围时竟凝滞半空,无数雨滴彼此勾连成晶莹剑阵。
顾风随手挥剑,方圆十丈内的雨幕顿时蒸发成白雾,露出地宫顶部斑驳的星图。
严霜突然踉跄着扶住池边青铜柱。
她玉化的左臂正在褪去光泽,可那些金属纹路却顺着血脉往心口蔓延。
顾风转身欲扶,却见她用残存的右手凌空画符,将最后一丝玉髓注入剑鞘凹槽。
看剑魂。她指着白雾中游走的金光,这些是...
话音戛然而止。
玉骨剑突然自主飞向穹顶,剑尖所指处,暴雨竟逆流回云层。
无数道剑气在地宫穹顶刻下星图,最亮的七颗星赫然是玉骨剑的七星纹路。
当剑锋刺入中央天枢位时,整片星图突然坍缩成光点,又在下一瞬炸开万千流火。
流火坠地却化作剑形,插满整座地宫。
顾风突然明悟——这些竟是剑魂林历代名剑的投影。
玉骨剑盘旋着落回他手中时,所有剑影同时低鸣,仿佛在朝拜新生的剑中君王。
严霜突然轻声哼起古谣。
那是她族人在铸剑时唱的战歌,此刻被玉骨剑的剑鸣应和着,在地宫穹顶激荡出七彩光晕。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她指尖抚过剑柄上的星纹,眼中泛起顾风从未见过的温柔波光。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
血淬池归于平静,池面倒映着严霜摇曳的白衣。
她转身时,臂上玉纹正与剑鞘凹槽完美契合。
玉骨剑悬在血淬池上方嗡鸣,剑身折射的月光将严霜的影子拉得很长。
顾风突然抓住她正在玉化的手腕,指腹触到的不再是温软肌肤,而是某种冰凉坚硬的物质在皮下流动。
你早就知道。青年喉咙里滚着砂砾,那些来不及凝固的星砂在他指缝间簌簌掉落,三年前你救我时就计划好...
嘘——严霜用仅剩的右手按住他嘴唇,指尖残留的玉髓在顾风下颚划出淡青色光痕。
地宫穹顶的星图开始顺时针旋转,血淬池水面倒映的剑影突然直立如林,听,剑魂在唱歌呢。
顾风瞳孔骤缩。
那些插满地宫的剑影正随着星图转动变换方位,最外围的十三柄青铜剑突然脱离地面,剑尖朝下悬浮着组成环形。
严霜的白衣被剑气掀起一角,露出颈侧蔓延的金属纹路——那是天人壁碎屑与剑魂融合的征兆。
老东西算计半辈子,却不知玉骨剑真正的剑鞘...严霜突然轻笑,染血的唇色让这个笑容显得格外妖异。
她倒退着踏入血淬池,银浪触到玉化肌肤的瞬间突然沸腾,需要活祭。
顾风扑进池水时被七星纹路弹开,后背撞在青铜柱上震落大片青苔。
他看见严霜的乌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霜白,发梢末端凝结的玉珠叮叮当当坠入池底。
玉骨剑突然调转剑尖刺向严霜心口,却在触及皮肤的刹那化作流萤。
别用灵瞳!严霜的警告混着金属摩擦般的颤音。
她左臂已经完全变成半透明的玉质,掌心里攥着的星砂正渗入骨骼纹理,剑冢认主需要见证者...
顾风的嘶吼被剑鸣淹没。
十二根青铜柱表面的饕餮纹同时睁眼,血淬池水倒卷着将严霜托至半空。
那些悬浮的剑影开始高频震颤,玉骨剑的虚影从每把剑身上剥离,汇聚成光茧包裹住白衣女子。
当地三百六十五颗星砂嵌入严霜脊椎时,顾风终于看清她背后浮现的图腾——那分明是初代欧冶子佩剑上的夔龙纹。
严霜转头投来最后一眼,瞳孔里跳动的银焰突然暴涨,玉化的身躯在光茧中坍缩成流动的金属液体。
记住河图第三变!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剑器清鸣,液态金属缠绕着玉骨剑勾勒出鞘身轮廓,西岐地脉藏着...
未尽的尾音被锻造声截断。
光茧炸开的瞬间,万剑齐鸣的音浪掀翻三丈内的青铜砖,顾风用玉骨剑插进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当他抬头时,血淬池中央只剩下悬浮的玉白色剑鞘,鞘身流淌的暗纹与严霜臂上玉纹如出一辙。
剑鞘突然自主飞向顾风腰间,玉骨剑发出欢欣的清吟自动归鞘。
青年死死攥住鞘尾凸起的星纹,那里还残留着严霜的温度。
一滴滚烫的液体砸在夔龙纹上,顾风这才发现自己咬破了舌尖。
穹顶星图突然暗了三颗主星,西北角的辅星却亮得妖异。
玉骨剑鞘迸发的光芒刺破地宫穹顶,在云层中投射出连绵的山脉虚影。
顾风瞳孔中的琉璃色尚未褪尽,他看见光芒深处浮动着龟甲裂纹般的图案——那正是严霜昏迷时在他掌心画过的河洛密码。
暴雨毫无征兆地再度倾泻。
玉骨剑在鞘中震颤着指向西北,顾风摸到剑柄新生的第八颗星纹正在发烫。
远处传来地脉轰鸣声,被剑光照亮的云层里,隐约有青铜巨树的轮廓在雷暴中若隐若现。
青年沾血的指尖拂过剑鞘纹路,那里突然浮现出半句残诗。
当他辨认出是严霜三年前刻在桃木簪上的笔迹时,一滴雨珠顺着剑鞘滑落,在星纹凹槽里凝成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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