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风掌心溃烂的皮肉下蛛网状血丝仍在蔓延，灵瞳银芒在瞳孔里烧灼般跳动。
西南裂谷传来的铜铃声与北斗蛊阵共鸣愈发清晰，他扯着衣襟的手指被红斑烫得发颤——那六瓣梅形状的烙印正随着铃声涨缩，像要钻透肋骨扎进心脏。
试验品？严霜的冰刃在掌心凝成霜花，面具下被蛊毒腐蚀的半边脸微微抽动。
她记得三个月前在滇南古墓里沾到的那滴金色露水，记得皮肤寸寸剥落时客栈掌柜递来的解药，更记得蛊婆婆临终前攥着她手腕说的北斗蛊阵养的是人蛊。
鎏金傩面在月色下泛起冷光，蛊师指间银链串着的蛊虫头颅咔嗒相撞：二十年才等到能撑过三转金蝉蛊的活人，倒是省去我试药的麻烦。羽氅抖落星星点点的磷粉，碧鳞小蛇顺着他手臂游到顾风颈侧，信子扫过少年暴起的青筋，等梅印开至六瓣，你的血肉就是最上等的蛊皿。
顾风突然抓住蛇尾狠狠砸向岩壁。
灵瞳银芒暴涨的刹那，他看清蛊师周身缠绕的千缕金线——每根都系着裂谷深处某处幽暗。
喉间腥甜翻涌，他抹了把嘴角血沫咧嘴冷笑：老毒物养蛊还挑食？
铜铃声骤急。
十八具裹着腐殖土的尸傀破土而出，关节处钻出的金蝉蛊虫震得翅膜嗡嗡作响。
比起蛊婆婆操控的傀儡，这些尸傀眼窝里嵌着的竟是活蛊，口器开合间喷出带着尸臭的毒雾。
退到北斗位！严霜甩出三枚冰梭钉住扑来的尸傀，霜花顺着冰刃蔓成屏障。
她后颈的蛊毒斑痕突然针刺般剧痛——是子时将近的征兆。
顾风踉跄着撞上她后背，掌心血丝已爬过肘弯，灵瞳映出尸傀胸腔里跳动的蛊虫光点。
控尸蛊在膻中穴。少年哑声咳出血沫，反手将短刀插进扑来的尸傀心口。
金蝉蛊虫爆开的浆液溅在冰障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孔洞，得同时毁掉所有
话音未落，蛊师指尖银链突然绷直。
剩余尸傀眼窝里的蛊虫同时炸开复眼，毒雾凝成蛛网罩向冰障。
严霜旋身将顾风护在披风下，左肩被毒雾灼出焦痕。
她咬破舌尖喷出血雾，霜花霎时染成赤红色，将逼近的尸傀冻成冰雕。
东南巽位！顾风突然扯下颈间浸透毒血的布条。
灵瞳银芒刺破毒雾，照见三具尸傀胸腔里格外明亮的蛊虫——正是操控整个尸阵的核心。
严霜会意捻诀，冰刃化作七道流光刺向目标，自己却朝着反方向的蛊师甩出淬毒银针。
鎏金傩面下传来砂砾摩擦般的笑声。
蛊师羽氅振起狂风，银针尽数没入突然从地底钻出的尸傀眉心。
顾风趁机掷出短刀，刀锋精准穿透三具核心尸傀的蛊虫，尸阵顿时僵滞一瞬。
就是现在！少年抓起严霜的冰刃冲向阵眼。
溃烂的掌心握住霜刃时腾起黑烟，他却仿佛不觉疼痛，刀光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劈开毒雾。
严霜指诀变幻，被劈散的毒雾竟凝成冰刺，暴雨般射向蛊师面门。
傩面突然裂开道缝隙。
蛊师袖中窜出的金雾化作百足蜈蚣缠住冰刺，另一只手凌空画符。
原本僵直的尸傀突然关节反转，腐肉下的蛊虫破体而出，如金箭射向顾风后心。
小心！严霜飞扑推开顾风，自己却被蛊虫贯穿右腿。
她闷哼着栽进腐叶堆，面具被气浪掀开半截，露出爬满蛛网状血丝的狰狞左脸。
顾风瞳孔骤缩——那伤口渗出的血正在变成和心口梅印相同的猩红色。
蛊师踏过结冰的毒雾走来，银链串着的蛊虫头颅叮当作响：何苦挣扎？
等子时梅印全开，这小子自会变成蛊鼎啃噬你...话音戛然而止，他猛地后仰避开严霜拼尽全力掷出的冰刃，傩面却被削下半边。
月光照亮了半张布满蛊虫卵的脸。
严霜的瞳孔突然收缩。
那些在皮下蠕动的虫卵排列方式，竟与客栈地窖墙上刻的苗疆禁术完全一致。
她撑着想爬起来，右腿被蛊虫钻开的血洞却突然爆开肉芽——是蛊毒催生的异变。
快走...她嘶声去推顾风，少年却反手扣住她手腕。
灵瞳银芒已弱得如同风中之烛，他心口的梅印却突然绽开第二瓣，西南裂谷的铜铃声几乎震碎耳膜。
蛊师抚摸着傩面裂口轻笑：看来等不及子时了。羽氅抖落的磷粉化作万千蛊虫，尸傀残骸如提线木偶般再度聚合。
严霜看着顾风愈发猩红的眼瞳，突然扯断颈间银链——那是蛊婆婆临终前塞给她的炼蛊皿。
赌一把。她将炼蛊皿拍进顾风淌血的掌心，自己迎着尸傀扑来的利爪纵身跃起。
冰刃割破手腕的刹那，带着冰碴的血珠如星斗坠入北斗蛊阵，整个裂谷的地面开始震颤。
顾风握着发烫的炼蛊皿单膝跪地，灵瞳最后一丝银芒映出严霜飞蛾扑火般的身影。
少女染血的衣袂掠过蛊师狞笑的面容，冰刃直刺他颈间鼓动的虫囊，而蛊师袖中已然腾起一道幽绿毒雾——蛊师指尖迸发的幽绿毒雾化作獠牙，直扑严霜咽喉。
顾风右脚踏碎冰碴，染血的布条缠着炼蛊皿划过半空。
少年后仰跃起的瞬间，脊背结结实实挡住毒雾，溃烂的掌心按在严霜肩头将她推出战圈。
蠢货！蛊师的笑声卡在喉咙里。
顾风后背腾起的黑雾突然凝成蛛网，将他与毒雾包裹成茧。
严霜撑着冰刃要冲过来，却见蛛茧表面凸起密密麻麻的虫卵状纹路——正是北斗蛊阵里见过的寄生蛊。
顾风在剧痛中听见骨骼错位的脆响。
心口六瓣梅印突然同时绽开，被蛊毒腐蚀的血管里涌出滚烫的液体。
灵瞳残余的银芒裹着黑气暴涨，他竟透过蛛茧看清蛊师脖颈处跳动的金色蛊虫——那是所有金蝉蛊的中枢。
蛛茧轰然炸裂。
少年浑身缠绕着黑红相间的气浪，踏碎的地面留下深坑。
蛊师急速后退时甩出的银链被顾风徒手扯断，链子上串着的蛊虫头颅在指缝间爆浆。
不可能！蛊师摸着颈后鼓动的虫囊后退，鎏金傩面彻底碎裂。
月光照亮他额头钻出的半截金蝉蛊虫，虫体正疯狂震颤着想要缩回颅内。
顾风抹了把脸上腥臭的蛊虫浆液，左眼银芒混着血色忽明忽暗。
十七具尸傀同时扑来，关节处爆开的蛊虫却突然转向攻击蛊师。
严霜倚着冰柱喘息，看到顾风每踏出一步，那些蛊虫就跟着他的脚印颤动——北斗蛊阵竟在反噬其主。
蛊师袖中金雾凝成的蜈蚣刚昂首，就被顾风徒手掐住七寸。
少年手背暴起的血管里游走着黑红光芒，蜈蚣节肢在他掌心化作齑粉。
当蛊师终于摸到后腰的控尸笛，顾风的膝盖已经重重顶在他腹部。
你养蛊的时候...顾风揪住蛊师衣领，指缝间滴落的血水腐蚀出焦黑的破洞，没算到活人也会反噬吗？灵瞳最后的银光汇聚在右手，带着黑红气浪的拳头穿透蛊师胸口。
裂谷里回荡着金蝉蛊虫的尖啸。
蛊师跪倒在地时，后背脊椎处钻出七只金色蛊虫，还没飞远就被顾风捏爆。
严霜一瘸一拐走来，冰刃抵住他喉咙：客栈掌柜给你的蛊鼎，是不是埋在...
蛊师突然咧开淌着虫卵的嘴笑出声。
他整个头颅像熟透的瓜果般炸开，溅出的却不是脑浆，而是成千上万颗金色虫卵。
顾风拽着严霜疾退，看着虫卵在月光下迅速干瘪成灰。
西南裂谷的铜铃声戛然而止。
黎明时分，两人在蛊师栖身的洞窟找到个青铜匣。
匣盖上北斗七星的凹槽里，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
严霜用冰刃挑开机关，泛黄的羊皮地图滑落出来，边缘绘着齿轮状的奇怪纹路。
比苗疆最老的蛊鼎还早三百年。严霜指尖抚过地图中央的九宫格图案，冰霜凝成的薄刃忽然在地图表面刮出细碎火花——有金属光泽从夹层里透出来。
顾风靠着岩壁咳嗽，心口的梅印已褪成淡粉色。
他抛接着从蛊师尸体上摸到的青铜钥匙，钥匙齿纹竟与地图边缘的齿轮完全契合。
晨雾漫进山洞时，钥匙在熹微的晨光中映出个模糊的兽首标记。
严霜突然将地图按在冰面上。
霜花沿着地图纹路蔓延，原本空白的位置渐渐显出山脉轮廓——有座山峰被标上了与顾风钥匙相同的兽首符号。
该换件称手的兵器了。少年把青铜钥匙弹向半空，看着它在朝阳下划出弧线。
钥匙坠地时，地面传来细微的金属震颤声，惊飞了洞外枯树上最后一只金蝉蛊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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