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给你一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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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再给你一次机会

袁买躺在病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ICU里面很整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他已经完全沉寂了下来,只有旁边仪器的跳动还显示着生命的痕迹。

“呆子,又在欣赏天花板啦。”清脆的伴随调笑的声音响了起来,“以前在电视上见你就挺帅的,没想到你头发掉光了还是那么帅呀。”护士装扮的女孩吃吃的笑着。

袁买白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护士对这种反应早就习以为常,自顾自打开了电视。

“考古学家们最近在河南省发现了一块陨石,据分析,这是一块三国时期的陨石,距今已经有两千多年的历史……”

“搞不懂,陨石到底有什么用啊。”护士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她总是这样,她知道有些话题他会很感兴趣。

“陨石里有很多未知的元素,有非常巨大的研究价值,还有,古代甚至有人可以在战争的时候召唤陨石来击败对手。”说到这里,袁买轻轻笑了一下。

“骗子。”护士女孩摇晃着硕大的脑袋,满脸的不相信,“你这样行骗能把自己饿死。”

袁买摇了摇他那光秃秃洁白的甚至可以用来当作电灯泡的头,在他脑海里甚至认为此女已经无可救药了,他自认作为一名小有名气的创业者什么人没见过,唯独对这种憨直的女孩毫无办法,因为你尝试去跟她讲道理,天真无邪似乎就成了她天然的挡箭牌,加上她穿的白大褂和可爱的脸,还真让人提不起劲来挫败她。这样的女孩子,即使是把光武帝刘秀放在她面前,估计她也会当成是神经病吧。

护士女孩开心的笑了,她知道当袁买做出这个动作时,她就又赢了一次。她知道虽然她赢了,但其实在这个过程里,袁买也是开心的,至少他被她分散了注意力——而不是光盯着天花板了。

“呆子我问你个事,”护士女孩突然一脸严肃了起来,“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吗?”

“我信啊。”

“真的吗!”护士女孩一脸惊喜。

“真的!”说假的还不得被你烦死,袁买心中腹诽道。

“你信就好,我跟你讲件事情你可千万别怕,”护士女孩继续一脸认真,“昨天我梦见一个老头,说我是转世的贵人,还说要是实现我一个愿望,然后我今天上班的时候好像还在医院里看见那个老头了!”女孩说的有板有眼,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袁买沉默了,因为他觉得这个女孩已经疯了。

“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吗?”护士女孩突然一笑,就好像盛开在白雪中的花朵。“我希望你能好起来。”她自顾自低低的呢喃着,脸红的像秋天的枫叶,夹着条不自然的苍白。

可惜这个奇妙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玻璃门被打开了,随之进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位颇具威严的长者,身后跟着袁买的主治医生。

护士女孩见来了人,便安分下来,侍立在房子的内测,专注看着那些用以维持生命的仪器。

“袁先生你好,我是本院的院长。我姓胡。”胡院长进来先做了个自我介绍。“袁先生你今天的感觉怎么样?”

“我的病情怎么样了?”袁买不答反问道。

“目前还在我们的预料之中,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的!”胡院长带着主治医生郑重承诺道。

袁买轻闭上眼睛,沉默不语。事实上,一般话讲到这种程度的,基本上是没救了,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只是很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得了这种病,一病至此竟至于即将要撒手人寰。他心里更多的是不甘,他希望能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就像是许多有梦想并且还要去实现梦想的年轻人一样。

可是真实的世界没办法读档,在一切挣扎懊恼后悔过后,他选择了接受现实,配合治疗,而如今医院承诺的疗程结束期会有好转似乎并没有出现,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心如死灰。

“好的,谢谢你们,辛苦了。”简单说了两句,袁买侧过身去背向了院长一行。“请出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胡院长觉得有点尴尬,“小刘啊,袁先生有什么需求一定要全力配合,知道吗?”

“好的院长!”护士女孩乖巧的点头答应了。

胡院长一行走后,护士女孩对着他们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好似在嘲讽他们的无能,转过头看见袁买侧着身子躺在那里,心里有点懊恼,刚准备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又憋了回去,看到袁买无精打采的样子,她悻悻然离开了。只是走到门边,她心里暗暗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病房里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对于死亡,袁买其实并不畏惧。他一直觉得,人生数十载,直到最终走入坟墓,对于漫漫历史长河来说,就如同白驹过隙一般。现在的世界上人类越来越多,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在过去工作的日子里,每天的生活内容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他也乐于把自己埋在无尽的海洋之中。他觉得,如果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做出一点事情,让世界因为这点小小的事情有一点小小不同,这个过程是他最享受的。所以他毕业后数年一日的生活规律:早起,跑步,上班,加班,睡觉。日复一日。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正当他事业起步的时候天降噩耗,正当他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的时候,医生宣布了他的死刑,他只是觉得不甘,气愤的怒火在腹中冉冉升起,冲过了喉咙,在一片白色的医室里,变成了眼泪涌出了眼眶。

这就是我的结局吗。躺在床上,在呼吸机和点滴里苟活,在这个充满诱惑和机遇的时代里像一条咸鱼,在病床上卑微地祈求上天能再给一次机会。即使几乎已经在被宣判死刑的情况下,依旧不想放弃任何一根稻草。如果来到这个世界上,连一个能真正了解自己的人都没有遇到,来过与没来过又能怎么样呢。

小护士每天都会在窗台换一捆由各种花组成的混合体花盆。袁买看着那盆乱七八糟又有些鲜艳的花盆,瞬间想到了这个精明又可爱的女孩。远边的夕阳给这盆花拉出来个长长的尾巴,花盆左上角斜躺着一条四叶草,独树一帜,它的影子在袁买洁白的病床上映出一个略微变形的大风车,窗外时不时吹过来一阵风,树叶和窗台上的花随着风沙沙响着,袁买胡思乱想一通,在极度的用脑过度和病情带来的虚弱中沉沉睡去。

“如果真的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又会是什么样呢...真的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又能怎么样呢...”

袁买不知道,就在他沉沉睡去之后,他的耳边传来了轻轻的叹息声。它的叹息似乎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它的叹息像是在可怜无知骄傲的人,它的叹息像是无情冰冷的手,甚至屋内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度。它像是勤劳熟练的牧羊人,知晓每一个人心理世界,这些对它似乎是司空见惯。

它的叹息是沉醉痛苦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