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
自从曹操把国都从洛阳那个早就残破不堪的地方迁到许都之后,作为曹操的腹地,本就繁华的许都更加的昌盛起来,隐隐有一股天下第一大城的气派,只是比起河北的邺城来,还是稍逊了一筹。
一派繁华的许都,从上往下俯瞰时便会发现,这座城市的布局仿佛众星拱月一般的,将丞相府护在了最中间。
此时的曹操,正端坐在书房里,听着来自河北以及袭取徐州不久的刘备的最新情报。
“在下之见,刘备必须要取,而且要在袁绍大军进攻前击破。不然徐州士卒百姓依附,想要再取,难比登天。必须趁之立足未稳,遣一大将,率精锐之师速攻破之,丞相再以大军以防守之姿守在官渡、延津一带,待刘备破灭之时,便是合军出击之日。”一名参谋说道。
曹操低头不语。
“子扬(刘晔)之言极是。但是刘备善战,手下关张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若只派偏将击之恐拖延日久,迟则生变啊。”站在曹操左手第一位的谋士说道。
曹操点点头:“文若之言是也,这就是我担心的事情。若派偏将出战恐久战不利,反为所累;若吾亲率大军出击又恐我那个在河北的兄长趁机偷袭我的根基,不得不防啊。”
这时一名瘦弱的谋士说道:“主公无忧,我料袁绍必不会以大军出击。”
曹操眼睛一亮,问道:“奉孝,计将安出?”
郭嘉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袁绍之所以不会以大军出,其原因有三:其一,袁绍内部参谋虽多但意见不统一,比如当初迎接皇帝之时,一部分人劝他迎驾,一部分人劝他不要接驾,最后在迟疑中丧失了天赐良机;其二,袁绍的小儿子体弱多病,据说现在在前线的四子袁买,已经卧病不起了。”说到这里,郭嘉看了看曹操。
曹操追问道:“那么其三呢?”
郭嘉顿了一下,不答反问到:“主公可知袁绍当初为何对迎驾之事如此迟疑?”
曹操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道:“愿闻其详。”
郭嘉继续说道:“袁绍四世三公,早在何进之时便是那时孝灵皇帝长子刘辩的忠实拥趸,其叔父太傅袁隗更是当时士人代表,因此基本上,他们的决定就是大部分士族的决定。董卓入洛阳时,为了弱化士族的影响力,竟然废帝位立刘协为汉帝,这样一来就造成了袁隗为代表的士族和新皇帝之间的矛盾。如果袁隗选择侍奉新皇帝,等于就是承认了以董卓为代表的新政府机构。在当时的情况下,袁隗做出了选择,就是让袁氏兄弟袁绍和袁术居外发展实力,自己在中央做整局的布控,等到时机成熟在一举以武力夺回政权。袁隗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实际上他并没有料到汉朝的威严尽失之下,由袁绍统领的关东联军竟然没能打进洛阳,反而加速了诸侯割据的局面。袁绍是聪明人,他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局面,乱世之中谁会尊奉皇帝的诏令呢?因此在这种情况下,袁绍对于新皇帝其实并不承认,这一点从他对于新皇帝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皇帝也不喜欢袁绍,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到了袁绍的手中,可能就被直接废掉了,而不是像在主公这里一样还可以尽显他的威仪。从这一点上,世人会认为袁绍的进攻是没有名义的,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他手下的文臣武将实力必将大打折扣,再加上袁绍任人唯亲,任人唯名,他的手下只能打胜仗,而打不了败仗。一旦战场失利,袁军内部矛盾必将爆发,到时候便会出现骚乱。这也是袁绍迟疑进军最大的阻碍。”
曹操哈哈大笑道:“奉孝果然知人,我那个兄长的确是个喜欢面子的人。”
“那么奉孝以为,袁绍会何时进军呢?”一旁的荀彧问道。
郭嘉顿了顿,继续说道:“袁绍进军,首先会在邺城集结所有军力,因为那里是河北的中心;然后他会让手下的文人写一封讨伐主公的檄文,内容必将是无所不用其极地贬低主公,抬高自己。袁绍聪明的话,会在官渡一带与我军对垒打持久战,如果他执意要与主公决战的话,以主公兵勇之勇武,定能一战而定!”
曹操叹了口气:“奉孝的话,听之如饮甘露,令人回味无穷啊。”
随后他坚定地说道:“我意已决,全军准备一天,后天五更,我要亲率大军,斩杀刘备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白马。
袁买慢慢地爬起来,悄悄地走到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春香的跟前。
这样看来,对自己下手的只能是这个小妮子了。袁买以现代人的思维,还有点跟不上,这样的小女孩竟能做出这种事情。
袁买的思维渐渐回想到自己与这个小妮子相处的这些日子里,这个小妮子脸上时常挂着忧郁,很少见她笑过,记得一次还是袁买在第一次练字的时候,拿笔的别扭姿势,她实在没想到,作为四世三公的袁绍的儿子,竟然连只笔都不会拿,简直令人笑话。随后的日子里,她也惊讶于袁买的进步和执着,而渐渐地从嘲讽的笑容变成了敬佩的微笑。
袁买震惊于这个世界的规则,也对春香产生了好奇,究竟是什么会让这么个小女孩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袁买看着春香的脸,稚气未脱的脸上有一副小巧的鼻子,长长的睫毛搭在闭合的眼睛上。袁买看着她,不由得有些叹惋,轻出了一口气。
春香的睫毛动了动,随后眼睛睁开了。
她看着坐在对面看着她的袁买,满脸的不可思议,惊讶和恐惧瞬间占据了她的脸庞,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好了好了,我想知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袁买有些感叹。
春香一下瘫软在地上,啜泣了起来,她没有回复袁买的话,只是有些泄气的在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袁买皱皱眉头,这可不是他要的答案。
他走上前,双手抱住了春香的头,让她直视他的眼睛,恶狠狠地问道:“我问你,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他说话的声音太大,以至于守卫听闻到冲了进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家人...在他们手里...我不得不...不得不这么做...”春香身体抖成了筛子,恐惧完全占据了她的心灵,滋生了一个叫做绝望的恶魔,正一点一点吞噬她的一切,包括她的神志。
袁买看到她已经完全崩溃了,不禁有些头痛。
守卫通知了麴义和张郃,很快二将联袂而来。
两人看到眼前光景,瞬间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不过他们也惊异于袁买竟然能醒过来,军中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他竟然自己就康复过来了。看来这位小主公自从上次大病之后已经是百毒不侵了,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主公,如何处置?”说话的是麴义。
袁买抬了抬眼皮:“扔出大营,让她自生自灭吧。”
张郃打了个冷战,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样年少的少公子竟然有如此的心性和果决,伴随他这么久的丫鬟竟然说流放就流放了。他从心里不由得开始更加敬畏这个少主公了。倒是麴义有些无所谓,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早就见过袁买翻脸不认人的样子了。
于是士卒们便将哭泣着的春香叉到营外丢了出去。据说春香在营帐外撕心裂肺地哭了很久,后来踉踉跄跄地背向营帐走了,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袁买有点烦恼,他身边被安插了不知道是谁的探子,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不过自己现在没什么地位,加上真正的袁买之前一直很低调,应该不会招致袁绍这边人的关注。这样看来,春香应该是外面的人给他安插进来的,在联想到历史上发生的事情,他心里有个答案渐渐浮现了出来。
袁买很生气,右手一拍桌子:“老贼竟敢暗算我!”桌子竟然承受不住袁买一击,倒了。
麴义和张郃二将都看呆了,这桌子虽然不是什么上品,但就论其结实程度而言,就算他俩一起上都不一定能给他拍碎了,现在竟然在袁买含怒之下,一击而碎。
袁买转身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张郃一拱手:“禀少主公,听闻曹操大军已经开拔徐州。此外末将已将少主公身体有恙之事传报给了主公。”
袁买看了张郃一眼:“立即派快骑给我追回来。”
张郃低头说道:“怕是追不上了,他已经走了有半日光景,此外现在又起了大雾,我估计追不上了。”
袁买道:“追不上也得给我追,给他准备两匹马,日夜不停只扑中途驿站,另外...”
袁买转过头问道:“你说外面起雾了?”
“是的,”张郃点头道:“昨天半夜起就开始起了大雾。”
袁买点点头露出了笑容:“给我把颜将军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