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张金富这么一诱导，先前还是一脸疑惑的刘和平，这下真的有方向了。感觉金富的手便是一双擘画世界的手，感觉金富的眼，便是仰望世界方向的眼。有张金富正确地指明方向，看来俺们和平日后的仕途算是有救了的。
有了方向，接下来就好行动了。和平千恩万谢完金富，回到家里，从抽屉的最底格里拿出一本积满灰尘的通讯录。
这个通讯录，除了灰尘外，纸质也已经发黄，显得相当陈旧。现在拿出来，和平便像当宝一样的地一页一页地翻开，他希望从中找到一些回忆。
翻开这发黄的每一页，便有种难得的温馨溢满周身，仿佛昔日的战友，一下子回到了身边。思绪一下子便又回到了当年的军营。
此刻他想到当年穿上绿军装，首次来到曹政委的那个团的那一天，他满怀报报国之志，跟一群兵们，排成一列列一队队，接受团长和政委的检阅，他们那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上，写满自信。
不过令他想得最多的，还是那些个趁着夜色，人不知鬼不觉的时候，给曹政委送礼时，吓吓惊惊的感受。
尤其是老曹家的婆娘，那一双吓人的势利眼，直勾勾地看着他的口袋，那样儿，真的是好瘆人好瘆人，幸好曹政委曹光荣还算好说话，每次上门送礼，他老人家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大有欢迎再来的感觉。
可刘和平不敢随随便便接受政委一家的“欢迎再来”，他知道的，他每去过一二次的，家里一头牛便没了。结交他们这些上层人物，家里没有几十头牛，估计是不行的。
因此，从刘和平开始给曹家送银行卡，他老爸便盘算起，家里养一头牛是不能承受和平这上门送礼的任务的。
为了和平在俺们队伍上的锦绣前程，和平他爹刘老汉，一狠心，家里便成了养牛专业户，好在他家那地儿，正是余店最好的江边草滩，不仅方便牛吃草，也方便牛洗澡，的的确确是个养牛的好地方。
刘老汉自从养上了牛后，就日日指望起这牛犊子们快些长，因为只有快些涨，他才能将这些出栏的牛儿，赶到市场卖个好价钱，换更多的银行卡，方便和平请客送礼。
所以一有和平又打来催要银行卡的电话，他爸爸刘老汉就会拍着牛的屁股，使劲催它们快点儿长啊长。眼下，这黑压压一片牛屁股，本来是散发着难闻的尿骚味的，可在他老人家的眼里，却是香气扑鼻，一片锦绣呢，他从这里，看到了儿子的美好前程。
看到这里，刘老汉似乎感觉手里攥着一张张精致的银行卡。有了这些银行卡，刘和平进曹光荣家的门，便可以大摇大摆了，再也不用直面老曹家媳妇那直勾勾的鄙夷的脸上下搜寻了。
牛、银行卡、老曹家媳妇、刘和平的大好前程，这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却在俺们的队伍里，构成了一套符合逻辑的存在。
不过，昨日经张金富那么一开导，银行卡这个东东，可能不需要了。不过倘若不需要，是不是这一利益输送的逻辑链条就断了呢。
俺看未必，虽然刘老汉已经多年不养牛了，可这一由牛形成的财富源泉，现在恰到好处地转移到了张金富这里，它将施舍更高级的匹配和利益捆绑。
现在刘和平要做的首件事，便是在这堆发黄发霉的通讯录中，找到可以重新搭建与曹政委，对了，他老人家现在是曹将军的桥梁。
和平忍着难闻的霉味，在这堆故纸里一阵好找，刚见到通讯录那一刹那的温暖，被这种漫无目的的劳累给冲得东倒西歪。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又加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了全不费工夫。刘和平终于在一堆差不多快要忘记的名字里找到了一个人，小马，当年曹政委的警卫员。
小马，当然如今已经成老马了，幸好，他当年可是给和平留有电话的。只是这电话，隔了这么些年，不知还能通否。
管他呢，通不通的，反正也没有别的联络方式，那就死马当着活马医吧。于是刘和平操起电话，按着当年小马留下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咦，运气不错，竟然是通的呢。看来和平已经断续的前程，还有机会接上来了。只是电话那头，打了二次，还是无人接听。
这二次都无人接听，搞得刚刚还兴奋无比的刘和平有点儿沮丧。好在俺们的这位刘同志，是个对前程相当执著的人。
没通，那就再拨第三次呗。古人说，三者为多，又说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果真，这第三次，终于有人接听了。
“喂，哪位”，电话那头，一个声音，显得有点儿苍老。电话这头，和平见有人接听了，一激动，居然对着电话，叫了声“小马”。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这个时候，和平突然醒悟过了，都这多年了，咋还能叫人家小马呢，应该叫老马了不是。
想到这里，和平赶紧更正过来，道：“您是老马吧”。得知对方果真是老马后，和平正要介绍自己，可对方还是抢先问了他：“你啷个是谁啊”。
和平记得的，老马是四川人，至于是四川哪个具体的地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当年这个老马，可是没少给自己白眼呢。
因为他是曹政委的警卫员，首长的日常生活，也是归他这个警卫员管的呢。他这个人，估计是跟首长的时间久了，不光掌握了首长的脾气，便是跟首长老婆，也颇对胃口的。
和平是记得的，他每次去拜访曹家，政委他老婆都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口袋。不光首长老婆这样，就是警卫员小马，对了，也就是老马，也是用这种眼光盯着啊。
那个时候，和平除了讨厌首长老婆外，也特别地讨厌首长的这位警卫员。当然讨厌归讨厌，可人家毕竟一个跟首长同床共枕，一个与首长朝夕与共，这二个人，都是不能得罪的。
所以当时，虽然和平心里不悦，可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因此那个时候，他有事没事的，总要给小马送点小东西。这就好比，去人家门口见到有狼狗，你扔个馒头包子什么的，总比不扔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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