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秋雨一阵寒,省城的秋天,终于几经周折,已经到了层林尽染的时候了。与秦全忠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面的有毛雪飞,今日竟然意外地接到了也的电话。
“是雪飞吧”,电话那头,秦全忠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仿佛就像从地底下发出来的,虽然声音不大,但其传话的能量,却似炸裂的惊雷,令人兴奋,也令人不安。
还是十多年前,他们联手起来,搞垮老廖后,便相约以后不再联系了的,这就好比,两个杀手,合计灭掉重要对手后,便决计要隐姓埋名,互不往来一样,老秦当年出于对自身社会地位和公众名望的考量,坚决果敢与毛雪飞切断了往来。
虽然当时毛雪飞还十分留恋他们的合作,可老秦这么狙击手,利益得手后,便迅速斩断了相关的联系,无情又决绝地将毛雪飞留在了省城,甚至连他自己的老婆赵香莲,自己一个人投奔京城的周金水。
离开秦全忠的这些年,凭他天生具有的包打听的敏锐,成功坐上了省内参总编的位子。只是这份报,委实没有一个好名声,记者们的名声,跟那些娱乐记者一样,都属于盯梢、刺探之类的角色,令人心生恐惧又敬而远之。
所以,由于职业的缘故,他在省城基本没有朋友,只是偶尔和那个省报刘和平,还有些往来,偶尔在一些喝个酒,洗个桑拿什么的。
对了,他当年心心念念的那个文凭,还是刘和平帮他搞定的呢。不然凭雪飞这个初中文凭,是无论如何都进了不了省城的内参报的,就是那个时候有秦全忠的帮忙,没得文凭这块敲门砖,也是不行的呢。
那个时候,省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贴有帮你办文凭的小广告,这些小广告,就像报纸上的豆腐块,主要是张贴在电线杆子上,有时也在张贴在公共厕所里。
反正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这种小广告,这种无休止的滥张滥贴,成为省城卫生的头号大敌,这种东西,贴的多了,就像人身上的一种牛皮癣。
这种牛皮癣,只有是长在人的身上,除了奇痒这外,就是很难根治。所以,虽然省城环境和卫生整治系统的人们花了很大的精力,整治这些文凭小广告,可就是没办法让它绝迹。
因此当时卫生系统有个得过牛皮癣的领导,将这种小广告定名为牛皮癣,实在是再形象不过了。不过话又得说回来,这种办文凭的小广告,还真解决了很多像毛雪飞这样急需文凭的人的燃眉之急。
看官,你说呀,这个时候你要让毛雪飞这种文凭低的人再去花时候自修个大专、大学之类的文凭,一是他们没有时间,二来他们早过了读书的年龄,也十分的尴尬。因此只有这种办法才是最快和最有效的。
说到这里,俺要代表毛雪飞这类文凭缺乏者对张贴这种小广告的同志们表达谢意,顺便帮他们做一个广告,端的是:文凭速成,即办即用,解决就业的敲门砖,成就未来的金钥匙。
看官你可能不知道,当年有多少同志,手里需要有个文凭啊。在那个讲求知识就是力量的年月,谁手里不渴望有这么一个红色的小本本呢。
所以有次刘和平体内三急,一拐弯,到一处避静处,拉出小东西正要放水之际,突然看到前面有张办理文凭的小广告,于是来不及拉完,便从裤兜里掏出笔来,立马就记下了小广告的联系方式。
于是毛雪飞同志的第一张大专文凭便这样产生了。这里俺代表雪飞隆重感谢刘和平的这泡尿,没有他这泡拉得及时的尿尿,便没有毛雪飞辉煌的未来。这就像是加勒比海的蝴蝶拍打着翅膀,太平洋便会掀起巨大浪潮一样。事情的关联就是这么神奇的啊。
事实上,刘和平本人的文凭,还有那个老廖的文凭,都是得益于这些街边小广告。很多人拥有这么一张文凭,可他们往往都讳莫如深。平时不敢有模有样地拿出来炫耀,只是在关键时刻,当一当美好前程的敲门砖和登堂入室的门票。
不过这种速成的文凭,跟时下有些孩子上的所谓野鸡大学不一样。人家野鸡大学,好歹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去上上学,而这种速成的文凭,便是帮你模拟一个现成的学校,打印一张该校的学历证书而已民,这跟围城里方鸿渐的那个克莱顿大学差不多吧。
收到刘和平的好消息,毛雪飞忍不住地问了道:“会不会是克莱顿大学的文凭”,他这个家伙,估计是围城看多了,人家刘和平有心帮他解决学历的问题,他还不忘记揶揄一下和平呢。
“差不多吧”,电话那头,刘和平道,打电话的这个时候,他人还在撒尿呢,小弟弟都还露在外头呢,于是便有点生气地道,“你他奶的到底办不办啊”。
电话这头,毛雪飞见刘和平生气了,便连忙道歉:“俺没得别的意思,那就请哥哥加急帮俺办一个吧,最好是本科的”。
这厢刘和平一听要办本科的,立马便炸了:“你小子胃口还蛮大的呢,你咋不说给你办个博士文凭呢”。
刘和平心想,就你那个边初中都读了快十年的人,办个大专文凭就已经相当不错了。再说再文凭办高了,就像树大招风一样的,指不定哪日就被别人抖了出来呢。
办个大专就办个大专吧,有了大专文凭,毛雪飞在省内参报里上班多少便有了些底气。只是在搞垮老廖的材料里,秦全忠也让他掺入了老廖文凭造假的事情。为此他马上就联想到自己的这个学历本本,一连好多天都心惊肉跳的。
不过还好,这十几年都这么顺顺利利过去了,加上中途又娶了小菲,这小日子就像田野里的芝麻开花,节节高呢。
只是他的这张嘴,仿佛是比以前更歪了些。“嘴歪和尚念歪经”,小菲偶尔跟他吵嘴的时候,便把他这个歪脸拿出来说事。
可毛雪飞并不在意呢,小时候他听过他爹和他妈说过,说这人倘若丑得上了相的,也就是生出来就是个丑八怪的,往往都是大福大贵之人。
再说当年老道士看俺们剩州那地儿的,就说俺那里有座远山的山头歪了的,日后可能要出个歪嘴歪脸的富贵之人。
这不,毛雪飞出生的时候,刚刚从他娘肚子里一出来,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歪货,正对应了当年老道长的预言。据说生雪飞的那日,天上还有彩凤飞过呢,又据说,他妈生他的那个房间,那几日香气四溢呢。
写到这里,各位看官,俺突然想起当年曾国藩他妈生曾国藩的时候,虽然天上没有彩凤飞过,可听说天上是有巨蟒飞过。
又据说,凡是大人物出世,屋里屋外,都会有异象产生。虽说这些年,毛雪飞算不是上大人物,可他在俺们剩州,也算是个名人了。
看官您想啊,毛雪飞这些年,从俺们剩州报社到省内参报社,可都是响当当的记者啊,这记者前面,倘若加著名两个字,那可就成为名记了。
看官您说,就毛雪飞他一个初中生,能混成一个名记,运气可真他奶的没得说。现在,运气又来了,远在数千里之外的B市市长给他电话了。
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可现在俺们毛雪飞,这可是被人家市长惦记呢。起初毛雪飞接电话时,还一脸不解的样子呢。
“都这么多年了,您还惦记着俺啊”,他接电话的时候,还以为是秦全忠又要让他搞谁的黑材料,又要挤垮谁呢。
不料电话那头,人家全忠是邀请他去B市市府办公厅当副主任呢。那个时候,B市经济正在突飞猛进,经常会在全国选干部。所以这个时候,秦全忠邀请毛雪飞,倒也名正言顺,只要毛雪飞同志愿意,便可以走组织程序,立马借调到B市。
当然,这调动,根据以往的经验,都会在原来级别上,再升个半级一级的。雪飞现在省内参报社做总编,属于正处,那要是去B市市府办公厅做副主任,那也是个副厅的级别呢。
到了副厅这个级别,已经步入高干级别了。听秦全忠这么一说,毛雪飞心里立马欢喜了起来。他这个人,但凡一遇到好事,他便会立马想起小时候他爹和他妈给他讲的关于他这个歪脸的故事。
正因为有这张歪脸故事的暗示和鼓励,他从来没有为此自惭形秽过,就像当年国民党特务头子戴笠天生一副马脸,可他也从没有为此感到烦恼,相反他还很高兴,感觉上天赐予他不一般的长相,必会让他干一场不一般的事业呢。
放下电话,毛雪飞已经抑止不住内心的狂喜了。说实在的,这些年,他就早厌恶了这种包打听搞刺探式的内参报社生活,虽然他掌握了全省不少官员的秘密,可这些东西,对于他自己,最多只能算饭后茶馀的一点谈资,何况,这些东西,还不能放在明面台上大肆宣讲。
下班回来的路上,他特意交待小菲,晚上去省城最好的火锅店吧,“去哪干嘛”,老婆小菲问。
“见面了再告诉你”,他道,“俺要把最好的消息,在最美妙的时刻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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