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神魔大战千年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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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仓凌收拾了一下情绪,又小心翼翼地放下紫凤。

“玄武。”仓凌唤了一声。

“师尊。”玄武迅速来到仓凌面前跪下。

仓凌伸手,将神骨按在玄武的眉心处,只见神骨泛起的白光缓缓注入玄武的额间。随后又用皓月剑割破自已的手指,用血在玄武的手心里

须臾,仓凌停了手,再度吐出一口血。

玄武只觉得有一股力量突然灌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和身上的每一条筋脉,他抬起双手看了看,游走于他指缝间的竟然是神息。同时,一阵火热的神力汇聚到他的眉心,最后落下了一个火焰般印记。

玄武惊诧:“师尊,你这是……”

仓凌缓了缓后才开口:“为师已经将降魔咒传于你,从今日起,你便是伏魔族玉京尊神。”

玄武还在诧异中,仓凌又道:“伏魔族是大神树扶桑的孩子,肩负着升清降浊、剿灭魔族的重任,为师今日便传你降魔咒与玉京剑,命你辅佐颛顼,继承降魔大任。”

“师尊,您还好好的,不要说这些,弟子……”玄武看着师尊虚弱无力的样子觉得揪心不已。

明明人还好好的,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仓凌周身腾起青金色光雾,指尖在心脏位置重重一叩,三枚流转着幽光的珠子自心口缓缓浮出——

赤红如熔金的天魂珠、乳白若凝脂的地魂珠,还有一枚深蓝如海的海魂珠,在灵力漩涡中相互牵引。

金龙的龙鳞簌簌剥落,紫凤尾羽垂落如绛雪,二者奄奄一息的模样令仓凌瞳孔微缩。他抬手接住即将坠落的海魂珠,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混沌初开时,盘古以斧开天辟地,清气化穹庐,浊气凝厚土。他拔下一缕发丝化作通天神木扶桑,枝干撑天,根系固地。而盘古右手食指化作的神骨,此刻正灼烧着仓凌的经脉。

天地分开后,浊气下深混沌,浊气汇聚之地黑罅渊便诞生了一条三头魔龙,他以魔灵为饵、魔血为媒,在混沌浊气中孵化出万千魔物。

为平息这股邪祟,盘古以扶桑种子为胚,注入自身圣血,孕育出圣神仓凌。同时凝聚天地海三气,炼成神魂珠,又将扶桑花藤编织成伏魔鞭,赋予他荡涤魔族的使命。

三魂珠悬浮在半空,映得仓凌额间的神纹愈发夺目。他忽然想起创世之初,与女娲共塑生灵、同伏羲推演八卦的岁月。如今金龙紫凤危在旦夕,魔族余孽尚未肃清,神骨在灵力中震颤,仿佛在催促他做出抉择。

看到仓凌将三颗神魂珠推出体外,玄武即刻反应过来他想做什么,吓得连连磕头:“师尊——请三思啊!

仓凌不听,他扶起灵犀,将地魂珠放入他口中。

“灵犀,我说过要护你永生,绝不食言。”仓凌喃喃一句。

紫凤伤得太重,服下地魂珠后,他那被冽风割裂的灵脉深处,忽而绽开冰蓝色的纹路,像是初春溪面裂开的第一道冰缝,细弱却执着地漫过四肢百骸。原本如残灯将熄的心跳,终于在珠碎的刹那,擂鼓般撞向肋骨——像是被困千年的孤魂,终于触到了人间的光。

然而这缕生机尚未让他苏醒,仓凌已俯身吻住他冷汗涔涔的额角。指节泛青的手掌按上他眉心,神骨尖端渗出的金血蜿蜒成咒纹。

紫凤睫羽剧烈颤抖,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像幼鸟被掐住了喉咙。

那些关于雪山之巅的风,并肩挥剑时溅在衣摆的尘,关于共饮过的梅酒与共枕过的星夜,正被一寸寸碾成粉末,从他逐渐涣散的瞳孔里簌簌坠落。

仓凌终是狠了心,抹去了他所有的记忆。

灵犀,忘掉我,忘掉你所经历的这一切,从今天起,你只需要做你自已,好好活着,无忧无虑地活着……

之后,仓凌又将天魂珠放到玄武手中:“去救金龙,他是上古灵兽,不能因我而死。”

“师尊啊,没有了魂珠,你就跟普通人差不多了。”玄武急得直磕头,想劝仓凌改变主意。

魂珠离体,仓凌体内的圣神之力没有了依托,普通人的身体无法承载强大的神力,仓凌再度吐出了一大口血。

“快去——!”

玄武焦急地看着仓凌,后者已经下定了决心,丝毫不被动摇。

玄武苦劝无果,只能听命。

将仓凌的天魂珠喂入奄奄一息的金龙口中后,他的灵脉也被圣神之力修复,呼吸、心跳缓缓恢复。

等玄武转身时,只见仓凌以皓月剑为杖,剑身没入青石板三寸,才勉强支起摇摇欲坠的躯干。白色衣袍下摆浸透了黑红色血渍,每一步都在苍白的月光下艰难迈向海玄境潭边。

仓凌扬起手掌,缚在熠江颈间的伏魔鞭疾速飞回了主人掌心。那颗泛着幽蓝光泽的海魂珠,在仓凌颤抖的指尖滚落下潭的瞬间,他咬破舌尖念出的血咒已在水面绘出玄奥的封魔阵图。

沙哑的咒语线束,红光自阵眼轰然炸开,如沸血般在水面上翻涌蔓延。那光芒先是将整个潭水染成琉璃般的赤红色,又在刹那间被深潭吞噬殆尽,只留下水面如镜面般死寂。

方才还在阵中怒吼的上古魔族尊主熠江,此刻只剩一双泛着幽光的瞳孔,在深潭底部逐渐被青苔覆盖的锁链间忽明忽暗。

玄武惊觉师尊的身影已缓缓滑坐下去,此时他的鬓角新添霜白,那双曾握剑斩过万千魔灵的手,此刻正无力地垂在身侧,指尖还在滴落混着冰晶的血珠,在青砖上洇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师尊——!”

玄武惊呼一声,跌跌撞撞地奔到仓凌身边,扣住他的神脉一探才发现,师尊已经命悬一线了。

玄武来不及多想,在仓凌面前盘膝坐下,用自己多年的修为为师尊续命,尽知道自己力量微薄,哪怕是耗尽毕生修为也未必能救回师尊,但他身为伏魔神尊仓凌唯一的弟子,玄武义无反顾。

玄武指尖的玄力如游丝般敛入袖中时,掌心血脉还在突突跳动。他望着师尊苍白如纸的脸,直到对方喉间溢出一声轻哼,胸口起伏终于平顺,才敢松开按在对方心脉上的手掌。

五指蜷起的刹那,月光斜斜切过掌心——那些青黑色的脉络竟已爬满手背,指节肿大如老树根……

“水……”仓凌发出虚弱的声音

玄武回神,喉结滚动着咽下涌到舌尖的腥甜,潭水在三步外泛着冷光,他跌跌撞撞扑到潭边欲取水,却在指尖触到水面的瞬间顿住——

潭面倒映着两张脸。一张是他熟悉的、永远清冷淡然的师尊面容,眼尾青黑未褪却仍掩不住霁月清风……

另一张则是张陌生的老脸,皱纹如刀刻般犁过眼角眉梢,两鬓霜白似落了千年积雪,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双眼睛,本该鎏金般璀璨的瞳孔里,此刻浮着一层浑浊的灰翳。

“玄武......”身后传来微弱的呼唤。

玄武慌忙掬起一捧水转身,不敢迟疑地送到仓凌唇边,任由自己后颈新添的皱纹在低头时堆成褶皱,像极了昆仑雪顶经年不化的冰棱。

直到这一刻,玄武才发现,神魔大战结束了。

从回忆里出来,玄武立刻向凌若白跪下道:“弟子请求师尊,取回魂珠。”

凌若白仰起头,轻轻闭了闭眼:“玄武啊,即便为师取回神魂珠,也阻止不了熠江破封而出了。”

“当初用魂珠救了灵犀与金龙,为师不后悔。而今日要面对的这一切,也早在为师预料之中。”

“师尊……”玄武的眼中尽是担忧。

他忧的不仅仅是熠江即将破封而出,还有他的师尊即将面临的命运。

凌若白转身看向徒弟,伸手把他扶了起来:“不必忧心,只要为师还活着一日,便不会让熠江逃出这镇魔谷。”

玄武起身后看着凌若白:“师尊,弟子还有一事不明白。先是月宁镇魔幽作乱,又是魔龙望江复活,究其原因,是受了魔尊熠江的召唤,可如今熠江并没有破封而出,他是如何能复活望江和魔幽的?”

凌若白看着那平静如死水般的水潭,道:“当年熠江聚天地浊气诞于黑罅渊

以魔尊之血为咒,将黑罅渊内的所有活物注入了魔灵。那些魔灵日夜吸纳黑罅渊的浊气,便在魔尊血咒的滋养下疯长,这才化为了上古异兽一族。这些异兽因魔尊血咒而生,便意味着与魔尊的魔灵共覆灭。只要熠江不死,以魔血召唤,这些上古异兽即便是肉身被毁,魔灵也会受召唤而来,借助昼魔或夜魔族的化形之术重新聚合肉身,便能复活。”

玄武又问:“可熠江仍被封在这潭中,他又如何能用魔血召唤异兽的?”

凌若白点亮神骨,召唤来皓月,割破自已的左手食指,看着鲜血溢出来,他便按住玄武的眉心……

红光一闪,玄武顿觉有一股神力注入了身体。他诧异问:“师尊,这是——”

凌若白淡淡道:“为师将圣神之血注入了你的元神,为你滋养神息。”

“弟子怎能让师尊损伤圣体,实在该死!”

玄武吓得要跪下,又被凌若白拦住了。他道:“为师只是为了告诉你,这就是熠江能召唤异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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