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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界很残酷。
这点从小就在杀手堆里长大的荆谷英比谁都清楚。
背叛,欺骗,杀人夺宝,将天资卓越的女修当做炉鼎,用大量普通百姓的魂魄和精血来炼化法宝。
只要能够达到目的,无论是什么样的手段都能动用。
直到现在,荆谷英都还记得他的曾祖,那个藏名会在北冥这颗星球上所设分会的总瓢把子。
在自己正式开始修仙那天所特意叮嘱过的话
“谷英,不要觉得刺客这条道路阴暗,也不要觉得刺杀这一行为可耻。
“你要时刻谨记,在这修仙界里,从来就没有所谓的正邪廉耻之分。
“成王败寇,要么杀,要么被杀,就只有这两种可能。”
对于曾祖的话,荆谷英还是很相信的。
毕竟从他正式开始修仙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期间亲眼见过了太多太多的不光彩与阴暗。
烧杀抢掠,恃强凌弱,邪修只要赢了,换个身份洗白之后同样世人歌颂。
而善人一旦输了,被对手刻意抹黑之后照样背负千古骂名。
即便是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大世家宗门,背地里也时常雇佣藏名会的杀手们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一切都如同曾祖所告诉他的那般,要么杀,要么被杀。
对于杀,荆谷英还是很擅长的。
从他开始修仙以来,死在他手中的修仙者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其中甚至不乏一些世家宗门的天之骄子。
毕竟他的曾祖是以杀证的道,而他所学的功法又与曾祖如出一辙。
据说荆谷英的曾祖原本给他取名叫荆骨英。
只不过最终因为曾祖母站出来说了一句谁家小孩子名字带骨字为由,取了个好听点的谐音。
改成了荆谷英。
荆谷英很傲。
当然,他有着傲的资本。
年仅十六岁就完成了炼气化神。
成为了藏名会在北冥这颗星球上的分会中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铁牌杀手之一。
甚至多次越级完成了一些极为困难的刺杀任务。
也正是因为如此,对于藏名会中那些资质平庸、实力低下的杀手们。
荆谷英大多时候都是不屑于与他们进行合作,亦或者来往的。
只不过,组织中还是有一个让他格外在意的人。
那就是曾祖在前段时间偶然给他提到过的。
同一分会中,那个和他一样十六岁就成为铁牌杀手,二十四岁成为铜牌杀手的女人——洛红。
出于好奇,他特意从曾祖的宝库中偷拿了一件用来追踪藏名会组织成员位置的特殊法宝。
用该法宝锁定了洛红的位置,追了过去。
想要见识见识这个被曾祖极为看好的女人。
因此,当他在北华附近的某个藏名会组织据点内找到洛红。
发现她用积分兑换了一个极为特殊的阵法之后。
便死皮赖脸的缠了上去,说是想要见识见识洛红所兑换的这个阵法。
当然,虽然嘴上一直说着对洛红所兑换的阵法感到好奇,想要看一看。
但实际上,荆谷英对于那个阵法本身并没有多大兴趣。
他仅仅只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要弄些什么。
就这样,他跟着洛红一路东奔西跑,看着洛红收集布置阵法所需的各种材料。
刚开始的时候,洛红还会想办法故意甩开他。
而他则是利用那件定位秘宝一次又一次地找到洛红。
直到洛红发现他像个狗皮膏药一般,怎么甩都甩不掉之后。
才彻底放弃不再管他,任由他留在自己身边。
只不过还是特意警告了他一句:
“跟着可以,但是不要坏了我的事。”
荆谷英当然不会坏事。
毕竟他之所以一直跟着洛红,为的就是看看洛红到底想要干些什么。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跟随洛红一同搭乘邀月舫的他,忽然又发现了一件极为有趣的事。
他发现洛红似乎对一对完成了炼精化气的年轻男女极为在意。
甚至以答应让他见识先前一直不同意自己见识的那个阵法为条件,请他帮忙把这对年轻男女赶出洛城。
而且最重要的是,洛红居然要求他不能伤到两人。
甚至还说出了如果自己伤到了这两人,无论自己的曾祖是谁都会杀了自己这种话。
难道说这对年轻男女有什么极为特别的地方吗?荆谷英忽然有些好奇。
所以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随后在接下来两天白天的时候,跟踪了这对年轻男女一段时间。
在跟踪的过程中,荆谷英还意外发现这对年轻男女居然正在寻找洛红。
而且似乎和洛红的关系极为特别。
甚至在交谈的时候还亲昵地称呼洛红为“洛红姐”。
除此之外,通过这两天的细致观察,他也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这对年轻男女好像有点蠢。
见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想吃,似乎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
也正是因此。
想要在不伤害他们的情况下,把两人赶出洛城,并确保两人短时间内无法再回到洛城。
这对荆谷英而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易如反掌。
他只需要稍微动点脑筋,绑架这两天来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那个客栈掌柜的孩子,将他们俩引出洛城。
然后打晕了,找个地方关起来,等弄明白洛红到底想要干些什么之后,再放出来就好。
毕竟洛红当时只说了不能伤害这对年轻男女。
可没有说过不能伤害年轻男女以外的其他人。
就这样,在制定好计划之后,也就是第三天的早上。
荆谷英便悄无声息地行动了起来。
趁着星河与千帆一同下楼的空档,将原本在千帆所住客房内玩耍的掌柜的孩子打晕后带走。
并在客房内的桌子上留下了一根刚从掌柜的孩子左手上切下的,鲜血淋漓的小手指头,以及一张字条,上面写着:
“想要救这个小鬼的话,就在今日午时之前到洛城外西南方向三公里处的破庙来,记住,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这个小鬼的性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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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帆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明明只是下楼送送说是要独自出门办一点事的星河。
顺道从每天固定站在客栈正门口不远处,举着草把子叫卖糖葫芦的小贩那儿买了两串糖葫芦。
想着带回去,和一大早就跑来房间里找自己玩的掌柜孩子一起吃来着。
谁知这前前后后加起来,最多也不过半刻的功夫。
怎么回到客房的时候,不仅掌柜孩子不见了。
甚至桌子上还赫然放着一根血肉模糊、鲜血淋漓的小手指头。
以及一张写有:
“想要救这个小鬼的话,就在今日午时之前到洛城外西南方向三公里处的破庙来,记住,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这个小鬼的性命不保。”的纸条。
或许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完全超出了认知。
也可能是被桌子上那根血淋淋的断指给吓到了。
千帆一时之间只觉得背脊发寒,头有点懵。
就连原本紧紧抓在手中的那两串糖葫芦,也在心神恍惚之间,不经意地掉落到了地面上。
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因为星河不在,千帆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毕竟在此之前的她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她想要问问星河。
可她又没有能够立即联系得到星河的办法,也不知道星河到底去了哪里,要去哪里找他。
因此,只能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在狭小客房里来回踱步。
愁着张脸,如坐针毯般,焦躁不安地干等着星河回来。
然而,随着时间不断推移,随着窗外阳光越来越烈,时间越来越接近字条上所说的午时。
千帆的情绪也愈发开始不稳,变得更加焦躁。
甚至开始一个人胡思乱想了起来。
小男孩会不会有事?小男孩不会已经死了吧?
各种可怕的念头如同挥之不去的阴影般在她脑海中盘旋,令她越想越烦,越想越急。
终于,在又等了星河一会儿都不见星河回来之后。
千帆彻底失去了耐心,再也等不下去了。
一股脑儿地将桌上的断指用帕子包起来之后,与字条一同收入乾坤袋。
也不等星河,便独自一人火急火燎地下楼出门。拦住几个路人问了下城外西南方向处破庙的大致位置。
然后一路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只是,当千帆心急如焚地如约赶至破庙,再一次见到小男孩的时候。
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浑身血液仿佛都瞬间被凝固了一般,如坠冰窟。
只见此刻的小男孩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
小小的身躯一动不动地倒在破庙神像供桌前冰冷的泥土地板上。
仿佛死去了一般,几乎感受不到半点生机。
而小男孩身后。
一名身穿一袭黑衣的年轻男子正姿态随意地翘着二郎腿。
懒洋洋地躺在满是灰尘的神像前的供桌上,双手枕在脑后,双眼紧闭。
嘴角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
看起来就像是在惬意地睡觉一般。
那是荆谷英。
似乎是察觉到了千帆的到来。
原本闭着双眼的荆谷英,先是夸张地张大嘴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发出慵懒声响。
接着自顾自地伸了个懒腰,将身体舒展开来。
这才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双手撑着供桌一跃而下,站稳身形。
随后歪着脑袋,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用一种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千帆一眼。
“他…他怎么了?”颤颤巍巍地伸出右手,指向蜷缩躺倒在地上的小孩,千帆睁大双眼,面露慌乱惊恐神色。
声音中带着明显颤抖与哽咽。
“死了,一直哭哭啼啼地太吵,被我杀了。”
荆谷英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语气有些散漫,仿佛在述说一件微不足道、很平常的事情一般。
听到荆谷英的话,千帆的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从头到脚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瞳孔骤然收缩,脸色也变得煞白,一时之间只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磕磕绊绊地颤抖说道:
“死…死了?你杀了他……?你为什么要杀他?他只是个小孩,甚至连个修仙者都不是……”
“那又如何?”荆谷英的神情之中满是不屑,勾起嘴角,轻蔑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男孩,戏谑笑道:
“我乐意啊,杀了就杀了呗,我们是修仙者,杀一两个凡人又怎么了,话说怎么就你一个,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呢?”
早在见到千帆的第一时间,荆谷英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个名叫星河的男子并没有跟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猜测星河是不是故意藏在了暗处,准备伺机偷袭自己。
然而,等他更加仔细地打量并倾听了一下周边的动静之后。
这才发现周边除了自己与千帆,还有躺在地上的小鬼之外,确实再没有其他人。
因此,他决定开口问一问,毕竟洛红交代给他的任务是把两个人都赶出城外。
只不过,千帆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去回答荆谷英的问题。
而是胸脯剧烈起伏,白皙双手紧紧握成了拳,任由指甲深深陷入到掌心之中,银牙紧咬,发出细微的“咯咯”声响。
因为荆谷英的话让她生气了,彻彻底底的生气了。
所以她娇躯微颤,狠狠地瞪了荆谷英一眼,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地怒吼道:
“你……你这个邪修!修仙者就可以随便杀人了吗?修仙者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修仙者难道不是应该保护弱者,保护那些普通凡人的吗!?”
“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荆谷英忍不住仰头,张开嘴巴捧腹大笑了起来。
笑声尖锐,充满了嘲讽,在破庙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紧接着,荆谷英抬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神情古怪,用满是戏谑的口吻讥讽道:
“我?邪修?保护他们?别说笑了,你是不是对修仙者有什么误解?”
随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般,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坏笑。
挑了挑眉毛,眼神中充满了戏谑,说道:
“我实话告诉你吧,这小鬼其实没死,只是我嫌他一直哭太吵把他打晕过去了,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接下来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如是说完,荆谷英便径直走到躺在地上的小男孩身边。
缓缓蹲下身子,张开五指,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笑意,狠狠地在小男孩稚嫩脸颊上打了一巴掌。
果不其然,原本昏迷着的小男孩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那双原本紧闭着的眼眸猛地睁开,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如同见到了什么可怕的鬼怪一般,小小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栗。
并在看见千帆之后眼泪瞬间就决堤掉了下来。
立刻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起身朝着千帆跑了过来,大声哭喊着:
“神仙姐姐!!救我!!”
只是,还没等小男孩来得及跑出两步。
就被重新站起身来的荆谷英一把抓住衣领,如同拎起一只小鸡仔一般提了起来。
然后像是丢弃垃圾一般,随手扔到了一旁,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再次摔倒在地,发出了痛苦的呜咽。
随后,荆谷英又慢悠悠地从腰间乾坤袋中取出一把看上去极为锋利的银亮长剑。
对着正瞪大双眼,恶狠狠地怒视着自己,咬牙切齿,似乎随时都会不顾一切冲过来和自己拼命的千帆打趣道: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抓这个小鬼吗?
“有人雇我把你和你身边那个男的赶出洛城,并且确保你们短时间之内回不去。
“原本我是打算利用这个臭小鬼把你们俩骗了绑起来的。
“不过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雇佣者只说了不能伤了你们两个,没说过不能伤了这个臭小鬼。”
“而且你不是说修仙者是要保护这些弱者的吗?
“那这样吧,我从十数到一,每数到一我就砍下他一根手指头。
“在此期间你可以尽情地攻击我,只要你能够从我手中把这个小鬼救下,我就让你们俩回去。”
说完之后,荆谷英便立刻开始倒数。
并在数到“一”的时候,真的毫不犹豫地朝着正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男孩挥挥了一剑。
凌厉剑气瞬间飞出,精准地砍下了小男孩的一根细小手指。
看着整张脸因剧烈疼痛而拧作一团,嘴里发出撕心裂肺凄厉惨叫的小男孩。
以及像个没事人一般,又重新开始继续倒数的荆谷英。
千帆原本就已经愤怒至极的情绪终于是忍耐不住,彻底爆发了。
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目光如火,未经多想,“刷!”的一声,立即从腰间猛地拔出千山宗当时统一下发的长剑。
一边大声地叫喊着“放开他——!”。
一边愤怒地朝着站在不远处的荆谷英猛冲了过去。
荆谷英则像是丝毫没有把千帆放在眼里一般,漫不经心地歪了歪头,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是轻蔑地“呵。”了一声。
在继续倒数的同时,轻而易举地侧身躲开了千帆奋力刺来的长剑。
顺势抬起右腿,看似随意地补上了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千帆的腹部。
千帆的身躯瞬间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踢飞了出去。
并且荆谷英在数到下一个“一”的时候,又挥出一道剑气。
无情地将小男孩的另一根手指又切了下来。
被荆谷英狠狠踢飞的千帆,身体重重地撞在了破庙冰冷的石墙上。
发出“啪!”的一声闷响,然后无力地滑落到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
嘴角也溢出了鲜红的血液。
她强忍着腹部如同翻江倒海般的剧烈疼痛和不适感,不甘示弱地挣扎着爬了起来。
吐了口血水,粗喘着气,胸部剧烈地起伏着。
一双如水眼眸此刻早已变得通红,布满了血丝,目光凶狠。
如同被激怒的野兽一般,再一次用力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剑柄,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叫喊,朝着荆谷英冲了过去。
再然后,下一秒,千帆的身体就如同之前一般,再次被荆谷英轻描淡写地踢飞了出去。
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两人的修为终究是差距过大。
在荆谷英看来,千帆不过是一只可以轻易捏死的弱小虫子,根本无法对自己构成任何威胁。
但在千帆眼中,荆谷英却如同一座难以撼动的大山一般,让她根本动摇不了分毫。
甚至就连靠近都做不到。
每一次她手中的剑尖眼看就要触碰到荆谷英的衣角时。
都会被荆谷英轻而易举地躲避过去,然后被他随意地一脚踹飞。
随着千帆一次又一次地被踢倒在地。
随着早已因为剧烈疼痛而彻底昏死过去的小男孩的手指,一根接着一根地被无情斩断。
以及耳边依旧在不停倒数着的,荆谷英那如同催命符一般的冰冷声音。
头发散乱,面容脏污,嘴角带着鲜血,又一次被踢翻在地的千帆,终于是再也无法忍受。
声嘶力竭地再一次大喊了一声:
“够了!你住手啊!!”
声音依旧很大,只是这一次的语气中充满了哀求与无助。
被荆谷英一次又一次地踢打,浑身是伤,衣服散乱的千帆已经彻底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即便是她这个对修仙知识所知甚少的小修士,在经历了这么多次的交锋之后,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双方之间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荆谷英的修为远远高于自己,自己在他面前,简直如同蝼蚁一般。
连他的衣角都无法碰到。
不过,在千帆声嘶力竭地喊完之后,原本还在倒数着的荆谷英也确实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他迈着悠闲的步伐,慢慢地走到瘫倒在地,胸脯剧烈起伏,额间布满汗水,大口喘着粗气,神情却仍旧带着一脸不甘的千帆身前。
抬起脚,毫不怜惜地踩在了千帆白皙的面颊上,还故意碾了两下。
随后用一种充满嘲弄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轻蔑地讥讽道:
“现在你明白了吧,这才是修仙界,这才是修仙者。
“保护弱者?别开玩笑了。
“所谓的修仙者从一开始就是实力为尊,弱者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被别人踩在脚下欺负。
“有实力的为所欲为,没实力的就老老实实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做人,即便是你也是一样的。
“至于凡人?这些无法修炼的东西也配叫人?垃圾而已。
“你不会真觉得有哪个修仙者会把凡人当人吧?
“我告诉你,身为一名修仙者,要么杀,要么被杀。
“你现在说什么不能为所欲为,不能随便杀人,只是因为你太弱,没机会而已。
“只要你是个修仙者,只要你的修为升上去了,那么迟早有一天你也会杀人的。
“你也会像我这样把被你打败的人狠狠地踩在脚下蹂躏的。”
“不!我们是不一样的!我,星河还有洛红姐和你这个邪修是不一样的!”尽管面颊被荆谷英的脚狠狠地踩着,千帆还是倔强地瞪着一双通红眼眸。
紧紧地咬着牙关,双手用力地握成拳头,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坚定,用尽全身力气,反驳道:
“即便真的要杀,那也是杀像你这种罪大恶极滥杀无辜的邪修!”
“哈哈哈!!!”荆谷英像是又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再一次忍不住仰头大笑了起来。
笑声比刚才更加夸张,更加肆无忌惮,同时边笑边嘲讽道:
“洛红?我知道你们在找洛红,不过你以为你们在找的洛红就是个好人了吗?
“一口一个洛红姐叫的那么亲切,怕是连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吧。
“和我同为藏名会的杀手,甚至在会内的等级还比我高,死在她手上的无辜的人怎么可能会比我少。
“实话告诉你吧,雇我把你们俩赶出洛城的人就是洛红。”
说完,荆谷英松开了踩在千帆脸上的脚,朝着被他随意扔在一旁的小男孩走去。
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而且我劝你最好赶紧爬起来,再不努力救的话这个臭小鬼可就又要少一根手指头了。
“你说要是十根手指头都砍完了我砍什么好?耳朵?还是鼻子?”
“你……”见荆谷英真的又开始继续倒数,千帆紧紧地咬着牙关。
再次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剧烈疼痛,用手中长剑硬撑着自己,颤抖着身躯,艰难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爬了起来。
只是,此刻的她有些迷茫。
洛红姐,真的像荆谷英说的那样,杀了很多无辜的人吗?
身为修仙者的自己,真的和荆谷英没什么不同吗?
自己所说的“不能为所欲为,不能随便杀人”,真的只是因为现在的自己还太弱吗?
等自己有一天变得强大了,真的也会随意地剥夺他人生命。
然后将那些被自己打败的人,狠狠地踩在脚下,肆意地蹂躏吗?
不知为何,千帆忽然想起了娘亲以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人生来就有高低贵贱之分。
是啊,为什么呢。
明明早已适应了卑贱才对。
明明早已看开了才对。
为什么自己还会忽然觉得难过呢。
千帆忽然有些想不明白。
这也是千帆第一次觉得有些想不明白。
为什么这个世界一定要分出高低贵贱。
为什么仅仅因为出生或者天赋不同就随意地把人分成三六九等。
为什么明明大家都一样是人,但却要因是不是修仙者以及修为高低而被迫被分离分层呢?
她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在修仙这段日子里,一路走来时的所见所闻。
想起了当时千山宗入宗测试,自己怕的不行的时候,牵起自己右手的星河与捏着自己脸颊给自己打气加油的洛红。
以及当时心中的那一丝温暖。
想到这,千帆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如同擂鼓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她的胸膛。
自己是怎么了?千帆说不上来。
她只觉得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大,大到震耳欲聋。
随后,不仅仅是心跳,身边所有的声音都逐渐开始变大。
脉搏,呼吸,以及剑锋划过空气时的嗡嗡声响。
宛若行云流水一般,五感似乎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从未有过的通透,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一切仿佛都被感知。
空气的流动,灵气的汇聚,手指与剑尖之间的距离。
以及荆谷英的一举一动,和他那完完全全暴露在自己视野范围内的破绽。
看着荆谷英此刻暴露出来的破绽,千帆再次发出一声清脆叫喊,紧紧握着手中长剑,朝着荆谷英猛冲了上去。
只是这一次,荆谷英原本看似迅猛的攻击,被千帆轻巧地躲了过去。
不仅仅是荆谷英随意踢出的一脚。
就连荆谷英之后又连续补上的几脚,都被千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躲避了过去。
每一次都是恰到好处地擦着她的身体边缘而过。
仿佛只要稍微偏上半分,千帆就会被踢到一般。
终于,在又一次躲开了荆谷英攻击的同时。
千帆将手中长剑的剑尖一挑,刺了过去。
剑光闪动,匹练而又迅疾。
透露着深入骨髓的寒,如惊虹掣电般势如破竹,将沿途一切全都笼罩在了那锋利的剑芒之下。
这是看上去极为普通的一剑。
这是被冠以绝世之名的一剑!
荆谷英从未见过如此辉煌璀璨的剑,明明不带有任何杀意,却令人如坠冰窟,绝望到仿佛窒息。
他想要躲,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躲。
他想要退,却意识到无论自己退的多快,都远不如这一剑之势来的迅疾。
长剑如流光一闪而过。
但也就在剑尖抵住荆谷英胸膛的一瞬间,剑停了下来。
并非被什么东西阻挡,而是千帆主动收住了力。
不过即便如此,荆谷英也还是因千帆的剑势而没能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背脊湿透,瞪大双眼,手指微微颤抖。
惊惧而又困惑地盯着直指自己,却没有刺下的冰冷剑尖。
也就在这时,千帆开口了,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缓缓说道:
“你走吧,我不杀你。
“我说过,我不会成为你这样的人的。
“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们没什么不同。
“也许将来的我也会仗自己是个修仙者为所欲为。
“也许未来的我也会像你所说的那样随意杀人,把被自己打败的人踩在脚下蹂躏。
“但是至少此刻的我不想杀你。
“如果我没有杀你的话,那就说明至少此时此刻的我并非像你所说的那样了吧。
“至于你口中的洛红姐,我不信,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断的。”
如是说着,千帆缓缓地收回了手中长剑。
留下跌坐在地上发愣的荆谷英,小心翼翼地拾起散落在冰冷地面上的小手指头。
用帕子包裹起来,放到乾坤袋中。
随后,弯下腰,轻轻地抱起早已因剧烈疼痛而昏死过去的小男孩,转身,准备离开破庙。
她想尽快返回洛城,到城里找一个医术高明的郎中。
看看小男孩那断了的手指还有没有办法接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转身离去不再理会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只要趁现在出手偷袭,马上就会被自己一击毙命的千帆。
原本愣在原地的荆谷英忽然张开嘴巴,发出了如同疯癫一般的狂笑。
笑得很夸张,笑得不知所谓。
他确实很想笑,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笑着笑着,他又突然停了下来,撇了撇嘴,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真倒胃口,你这家伙,是傻子吗……”
随后,荆谷英突然叫停了千帆,远远地丢了两样东西给她,说道:
“这两个给你,盒子里装的是上好的金疮药,把这个药涂抹在伤口上被砍下的手指头就可以接回去了。
“那个罗盘则是和藏名会统一下发的杀手令牌配套的法宝,可以用来追踪指定成员令牌的位置。
“你们不是在找洛红吗?这个罗盘所指的就是洛红所带的那块令牌的位置。
“跟着罗盘上箭头所指的方向走就能找到洛红了。”
再然后,荆谷英便也就不再言语。
无视了千帆那真诚的道谢声,似是有些疲倦般,自顾自地向后仰倒。
平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双眼直勾勾盯着破庙的屋顶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