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无数个春秋已被无情的岁月湮灭,人民广场的面貌业已焕然。
临近中午时分,三个年龄不同、衣着邋遢的叫花子,悠闲自在的聚拢在青草地的樱花树下。
其中一个看上去年龄稍大一点,大概也就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一头散乱的发丝下,一双深邃黝黑的眼眸,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颊显现出一丝沧桑,给人的感觉沉稳冷峻比较成熟。一副懒散的样子,一身带有污渍的深蓝色运动装,身材虽然不高却显得精悍而健壮。
如果再仔细的观察下去,你就会隐约感触到,他那冷漠的外表,以及在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某种气息,犹如寒霜般让人避而远之。
他的性格属于那种,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观世间,有点像脱离凡俗与尘世格格不入的隐士。
此刻的他,嘴角叼着一根香烟躺在草地上,仰望空中几只随风摇曳的风筝。
忽然,一道刺眼强烈的阳光照射在他的眼上,一阵剧烈的头痛瞬间袭来,年轻的男子猛然坐起身子痛苦的咬紧牙关,双手紧紧地抱住头。
就在大脑出现一片空白,嗡嗡作响犹如针刺般的时候,恍惚中闪现出一个即熟悉又模糊的小男孩,跟随一个男子,也是在这个广场上,兴高采烈的放风筝。
“哥,你……你没事吧?”一个焦急的声音,惊醒了他的幻觉,一个身材瘦弱的小乞丐,神色紧张的抓紧他的手,瞪着大眼睛问道:“哥,你又……又……头,头疼了!”
这个结结巴巴,说话不太利索的小乞丐,名叫小三。大概是从小营养不良,身子骨非常的瘦小。就像童话故事《緑野仙踪》里的小精灵,或者说更像一只病猫。
一双黝亮的大眼睛虽然挺好看,可他那头发比较稀疏的大脑门,却如同一个马铃薯。从外表上,咋的看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很难判断出他的实际年龄。
据他自个讲:他的年龄不知道多少岁,他的家乡不知道在哪里,他的父母不知道啥模样。
小三是滨滨两年前,一个寒冬腊月的冷雨夜,在一个充满污垢的垃圾桶旁边发现的。当时他浑身冰凉、昏迷不醒,眼看就要奄奄一息。
滨滨二话没说抱起他,赶紧送到了一间小门诊救治,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也就是从那一天起,无依无靠的小三,就把滨滨当成了自己的哥,一直跟随他到至今。
在此简单介绍一下小三的来历,他在很小的时候,被人贩子从南方抱走后,卖到了北方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山村,一户多年未曾生育的人家。
未曾想,那户人家过了几年,可能祖坟上冒出了青烟。不知咋搞的,女人出乎意料的怀孕了,怀胎十月,居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男人乐的就像范进中举,差点变成神经病。
所以说,好事来临的同时,也会预示那厄运相伴。也真应了那句话:有人欢喜有人忧。
当那一家子高兴之时,就感到了小三的多余。因为他们家境本来就不富裕,只能算是刚刚解决了温饱问题,并没有脱贫致富,毕竟多了一张嘴巴吃饭,增添了家里的开销。
没过多久,两口子就不乐意了。打那以后,对待小三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疼爱。每次小三饿的头晕眼花、有气无力的去找他们,要一口饭吃的时候,在骂声中不是被养父一脚踹开,就是被养母抽一大耳刮子。
他那瘦小的身体,就是在那个时期饿的。他的小结巴,就是被他养母巴掌抽的。
说实话,他的日子还不如小狗小猫活的幸福。对于他来说,天底下最美味的饭,就是他们家准备喂猪的残羹剩饭。
可怜的小三那时也就三、四岁,每天有上顿没下顿的严重缺乏营养,瘦骨嶙峋、面黄肌瘦,走起路来摇摇欲坠的样子,着实让人瞧了心疼。
好心的街坊邻居,实在看不下去,就给那两口子说:再这样下去,这孩子的小命就没了!
所以,没有人性的两口子一合计,又把他转手卖给一个外乡的孤寡小老头。这孩子的命运虽然挺苦,但是老天爷却很公平。
俗话说: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正常人用屁股都能想出来,一个孤寡小老头,怎么可能养活一个还未长大的小孩子。绝处逢生、天佑小三,多亏了小老头家里饲养了几只母山羊,就这样小三一边喝着羊奶、一边茁壮成长。小身板也日渐有了力气,小脸蛋也绽放出了笑容。
孤寡大半辈子的小老头,对小三也确实不错。虽然自个从没娶过媳妇有过娃,从未感受过百姓人家的天伦之乐。
可自从有了小三,小日子也开始过得有滋有味,平添了一份快乐、增加了一份幸福,告别了死气沉沉、孤身寡影的往昔。
自从跟了小老头,小三也养成了一个最大的、唯一的癖好,那就是喜欢抽烟。
因为小老头特喜欢抽旱烟,抽的一脸焦黄色、抽的一嘴大黄牙、抽的一身烟臭味,像个成精的老黄鼠狼。
有一次小老头闲来无事,发现小三伸出小手,好奇的去抓冉冉飘起的烟雾。心中嘿嘿一乐,立马来了兴趣,穷山僻壤的也没个啥娱乐。
于是乎,一脸坏笑的小老头,就让小三抽了第一口旱烟,结果把个小三呛得玩命的咳嗽,一把鼻涕一把泪,看到小三一副吧嗒嘴、苦咧咧,猴吃芥末的样子,可把幸灾乐祸的小老头乐坏了。
就这样一回生、二回熟,经过小老头每天的忽悠、烟香的熏陶,小三渐渐喜欢上了烟草的味道,也渐渐有了烟瘾。
从此以后,他们家的小破院,俨如一个云雾缭绕的仙境。一个小老头、一个小屁孩,就像两个乐悠悠的活神仙,你一口我一口,美滋滋的吞云吐雾晒太阳、抽旱烟。
所以说,小三的烟瘾特别大,每天都要抽包烟,没钱的时候就捡烟头过把瘾。每次只要一张口,就显摆出了那一排海狸鼠似的小黄牙,小脸蛋跟烟熏火燎的腊肠,差不多一个色。
时光荏苒,小三和相依为命的小老头,快快乐乐的度过了阳光灿烂的好多年。一直到了他八岁的那一年,天有不测之风云,厄运再次来临。冬至的那一天,小老头在病榻之上紧握他的小手,含泪而别、驾鹤西游去了,小三再一次孤苦伶仃没有了一个亲人。
最为可恨的是,村里有个恶霸趁人之危,不但强占了小老头的房子和山羊,居然还把小三一脚踢出了村子。
从此,孤独无助的小三为了生存,踏上了沿街乞讨、漂流四方的人生路。
有人不禁要问:那个丧尽天良、千刀万剐的恶霸,欺负一个小孩子,村里就没人主持公道吗?
只能说在那个地处偏远、穷山恶水的小山村,没有人敢去招惹恶霸,也没有道理可讲。因为小三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只能听天由命。
头痛渐渐的缓解下来,在昏昏沉沉之中,滨滨稍微感觉清醒了一点,慢慢的松开双手,拍了拍小三的肩膀,惨然一笑:“没事,也不知咋回事,这段时间,不知不觉就头疼……”一双眼睛迷茫的望着广场,一个放风筝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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