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夜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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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个刻的粗糙无比的小小爱心是某人在河边拿磨尖了的石头刻成的,可惜明月照臭水沟,有人神经大条的将它拿给了小雪。

为了躲避小婕咄咄逼人的眼神攻击,喻桢只好扭头和猫妖搭话。那猫妖吃饱喝足后枕着头怡然自得的躺在篝火旁梳理着毛发,丝毫没有高手的风范。

看她那懒洋洋的神情,喻桢心中更加确定了此妖深不可测的想法。虽然不知道已经驾鹤西去的老头实力到底到了哪一步,喻桢却确确实实的在她身上看到了老头的风采,尤其在她出剑那一刻,喻桢竟有一丝的恍惚。

他恭恭敬敬的执弟子之礼说到“剑神前辈,先前的救命之恩还没有好好答谢你呢。”

谁知那边竟有些错愕,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和她讲话。她身后的尾巴轻轻晃动,捻了捻那把不存在的胡须淡定的说到“前辈就免了吧,叫我阿赢就好了,本喵今年才一百二十岁,换成你们人类的说法,还是未成年呢。”

喻桢闻言心中更加钦佩,还以为是碰见了千年的老妖怪,没成想居然毛都没长齐。“阿赢前辈,你之前那招太帅了,能不能指点指点在下?”喻桢凑到少女跟前,眼神中散发着几丝狂热。

男人,不要靠得太近,会变得危险。她立刻察觉一道不太友善的目光,连忙伸出双手将喻桢推开了些。“咳咳,这个嘛。老夫能有今天,与老夫的佩剑有着莫大的关系。”

她四下摸了摸,没摸到。难道是那女人醒了不成?她连忙翻身翻找,除了一屁股的干草外,再没有别的了。

完蛋。自己利欲熏心吃里扒外的事迹被那女人知道了还得了,就算没被那女人干掉也会被汴京寡杀掉吧?

一想到那女人浑身上下不知道哪射出来的银针她心里就有些胆寒。

“那里!”小婕似乎发现了什么,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在空中静静悬浮的木剑。

他们忙不迭赶到那剑跟前。这把剑早没了先前的风采,此刻它漂浮在黑夜中,寻常肉眼还真看不清楚。

小婕的眼睛在黑夜中散发着幽幽的绿光,排列在眼眶中的瞳孔仿佛精致的宝石。

喻桢忽然想起与她初遇的山林,淡淡的月色俺护着她,追兵无声的倒下。

她真的变化了很多,变得越来越像个女孩。喻桢记得青关山上的老道长经常和吴昊晗他俩念叨,妖怪是没有心跳的,他们的心脏被化形时消耗的妖力包裹,是他们的“核”也说是内丹。“此灵气由天地所赋,所以说天下众妖皆是天道之物,非有性命之忧,不可逆之啊。”老道在蒲团上念念叨叨,吴昊晗听得聚精会神他则昏昏欲睡。

“真累,这是图啥啊?”喻桢伸了个懒腰。屋外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他觉得此时不该听老道唠唠叨叨,这种天气最适合睡大觉。

“万物灵长,他们的修为得来不易。喻桢,记得《奇物异志》上记载的那个昆仑山顶的神鸟吗?花七百年去天界,而后七百年归。”喻桢那时大字不识几个,吴昊晗倒是将山上的书翻了个遍。“所以人生一世对于他们来说,更像是一场修行。道长,我说的对吗?”

那老道满意的捻了捻胡须,随后朝着喻桢打了一拂尘。那混小子果然又在有样学样的捻他并不存在的胡须。“等会你少吃一个馒头。”此话一出,喻桢果然老实了不少,因久坐而躁动不安的屁股也安分了不少。

“妖兽们行走于人世,何尝不是一种悟道之旅?这与我们道家提倡的入世之理何其贴切。你们啊,不要瞎听江湖日报上的那几个说书人瞎说。大多数妖物智力远超常人,不会与人交恶的。”

喻桢与吴昊晗挤眉弄眼,山中苦闷,那些小报都是他们下山施米时寻来的。没想到藏得这么深都能被老道发现。他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忽然那回忆朦胧一片,像被蒙上了一块薄薄的纱。

那个篆书人的名字,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只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明明他和吴昊晗以前最爱一起看他侃侃而谈天下英雄,奇珍异兽。他反应过来时,已经随那柄木剑走出了不知多远。

他跟随的不再是那柄剑,而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子。四周似雾非雾,洞穴中看不清要去往何处。

他焦急的呼唤着小婕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只觉得喉头燥热不已,他发出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不像他自己。

怪了,在这里剑不是剑,他亦不是他。四周空荡荡的,又得不到回应他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他怀疑是那个自称阿赢的前辈搞的鬼。大半夜的,诱他来这四下无人的地方,莫非?

他随即抛下了这种想法,自己不过是她在路上随手搭救的三流剑客罢了。眼看前面那白衣女子正在原地等着自己,他只好悻悻地跟上去。但是喻桢始终与她保持着距离,她向前漂浮的样子真是像极了一只山间女鬼。

他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佩剑,老道士让他善待妖怪可不包括鬼怪,这些脏东西来人间就是来祸害的。结果他一把摸了个空,他想起刚才那玩意垫在小婕的屁股下面,见鬼真是养兵千日用不在一时。

他只好随地捡了块石头,来回抛起再接住,以提醒前方自己手中有趁手的兵器。可那女鬼似乎对自己并不感兴趣,只自顾地向前飘去。喻桢站在原地呆愣片刻,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跟去。

空荡荡的山洞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左脚追着右脚,像有人紧紧尾随着他。他被吓得停下脚步,山洞里瞬间又恢复了一片死寂。他僵硬的回头,只扭了一个及其微妙的角度。

那是吴昊晗教他的,低下头下巴贴着肩膀,眼神向后瞟。以前他和吴昊晗在打望的时候就用的这招,即能观察来山上上香的女施主,又能让人不轻易察觉。也只能说这个法子不是一点半点的傻,尤其配上他现在僵硬的要死的面庞。

没人...没人啊。他长舒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次他故意将脚步踩得很重,这样他就能轻易分辨出那脚步是不是来源于自己。

终于,在他这样自我慰藉之下,终于缓慢的来到了一道极其宏大的门前。奇怪的是,山洞中看起来荒凉无比,他先前甚至以为这是什么熊居住的山洞,可偏偏有这么一道看起来格格不入的门。

不会这么倒霉吧?他心中暗暗叫苦。还真是啥女鬼的洞府不成啊?最近他阴气有些重,肯定是因为身边的女人太多了。

门留了一道小缝,他壮起胆子钻进去,却见到之前一直给他带路的女鬼。此刻正侧卧在一张玉质的长桌上举着一只酒壶痛饮。

切割一整块玉石作为桌子,这间大殿的主人得是何其豪横。

原来是个女酒鬼,他紧悬的心算是放下了些,总之不吃人的鬼就是好鬼。他走上前去,那女鬼也不说话只是盯着他看。喻桢不敢与她对视,只是默默坐在她跟前。那女鬼依旧不说话,只是拿来一只酒杯放在喻桢跟前,随后替喻桢盛上。

“干。”那女鬼似乎是个不错的酒徒,用江湖上的话说叫做耿直。她轻轻拿酒壶与喻桢对碰,随后不等喻桢举起就杯她便举起酒壶一饮而尽。虽然她只说了短短一个字,确是让喻桢宽心了不少。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慵懒与清冷,像是冬日里在江上驾舟垂钓,碰上了多年不见的旧友,相视一笑。

这话似乎说的也太急,因为她在桌下摸索一番又摸出一只一样的酒壶。这洞的主人似乎很讲究,这些酒瓶都是用的一样的弯口细腰的青花瓷。他想着想着,已不觉的抬起了头。看她高高举起酒壶,那酒液落入她口中,划出一道柔和的线。那女鬼...不,应该说是姑娘面色酡红,头发散乱的散开在身后,几缕发丝垂在她的眼前,半裸的大腿贴合在如羊脂般的长桌上。喻桢不敢再看,只敢透着玉石的反射去臆想这带着些许惊心动魄的美。

这妹妹我曾是见过的,喻桢心想。好看的女鬼,他都面熟。他也不在墨迹,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他还是头一次喝到这种酒,像是温柔地给你天灵盖上来上那么一刀,打开个缺口,然后一碗热油从头淋下。

我超,燃起来了!喻桢惊异的看着那残留着点滴的酒杯,赞叹道“好热血的酒!”那女人听着他这么形容,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喻桢向前倾了半个身子,遥遥将酒杯递出。女酒鬼一只手捂嘴笑着一只手持酒壶替他续上,喻桢终于看清了她的脸。这不过这张脸他已认不出了,那书生那日应她之求抹去他名字的时候,一同将这面庞抹去了。

喻桢酒虫上脑,也不愿去多想,只准备将那酒一饮而下。不过这酒想来他是喝不下去了,一只手用力钳住了他的手腕,任凭他如何用力想要摆脱也动弹不得。

在他身后传来一声带着些许愠怒的声音,那人道“这酒你再喝一杯你就会死,信不信?”那人突然松开手臂,喻桢一下子人仰马翻,摔在地上。

不过,他手中的酒却是一滴没撒,连在一旁我行我素继续喝酒的女酒鬼都拍手叫好。那人见他如此执着,只好冷哼道“手倒是挺稳的,罢了,你要喝便喝吧。”说完便走到女酒鬼跟前,不等她反应过来便一把抢过了酒壶。

那男子穿着暗红色长袍,头顶一只冠冕如长角般刺出,喻桢虽没看清他的脸,却心头认定此人必定气度不凡。

那人看了眼醉醺醺的女人,皱了皱眉头道“死人还是不要喝这么多了。”那女鬼双眼迷离,似乎没听到男子所说的话。

喻桢听他说话,总感觉这一男一女似乎认识。只不过他此时手拿酒杯,虽贪恋杯中物可听那男子说得如此严重,此时也不敢继续在喝了。

不料就在他踟蹰之时,那女鬼一把抢过酒杯便大口灌下,随后便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喻桢揉了揉眼睛,才看见哪有什么疯疯癫癫女酒鬼,地上只躺着那把唤作“梧桐”的木剑。

那男子却是见怪不怪,只淡淡的对喻桢说道“此酒乃我自己所酿,名叫宫墙柳。采若江之水,津井之米酿造。对安抚神魂有奇效,凝神境界的人喝了还能提升实力。”他又看了看喻桢通红的脸,嘴角带着一丝嘲弄之意。“此酒还有壮阳的功效。所以我才让你少喝一点。”他说了一大堆,到最后才图穷匕见。

那人寻了把椅子坐下,默默等着喻桢平复下来。喻桢果真觉得浑身燥热不已,同时气血翻涌。不过好在先前早已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脉,此刻他只觉得那酒正在缓缓与他的气血交融。

待他恢复过来,撇了撇额头上的汗珠,喘着租气问道“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说你不知道这是何处?”那男子显然有些不信。

见他不信,喻桢只好摇摇头说道“我只是跟着个白衣女子后面走了一路,就到了这里。喏,好像就是她。”喻桢指了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剑。

那男子捡起地上的木剑,拿出手帕细心擦拭了剑身上的酒渍,细细临摹了一番。喻桢倒是毫不在意,幸灾乐祸的说道“劝你还是别打那把剑的主意,它的主人只怕你招惹不起!会万剑归宗的猫猫前辈,说出来吓死你!再说了,这剑也是古怪极了。给你拿去了不怕给你酒造完了?”喻桢一遍吹着牛逼一边打了个酒嗝。

那人倒是完全不为之所动,从身后的阴影处提溜出两个人影,其中一个一脸陪笑的正是喻桢刚才大吹特吹的猫猫前辈。

“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何夜闯我的寝宫了吧?”他一只手骨节分明,轻轻挠着猫猫前辈的后脑勺。

“九阴君~”

看着猫猫前辈已然沦陷,喻桢不得已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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